“思致君唐虞,济斯民于涂炭。”————————【与弟书】
陈纪久久不发一言,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的认同陈群的决定:“此事,当尽快禀明国家。”
“阿翁说的是。”陈群接口说道:“前将军就在河南,毗邻陈留,时刻关注着该处的任何动静。高干潜行归乡,与朱灵等人接触的事情,早已为前将军所探听得知,如今,当已呈报陛下。”
陈纪侧过半边身,若有所思的看向陈群:“这么说来,曹操是想借此向朝廷做个表率了?不、”他又摇了摇头,再度转过身去,否定道:“大体还是为了强大势力。”
曹操亲自拦腰阻截在二袁之间,不使两家同气连枝,虽是对朝廷最大的示好、间接表示了忠诚与立场。只是这一立场并不坚定,其表现也不如陈纪的意,甚至在陈纪看来其中满是自私的精打细算。曹操打算图谋徐州,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坐拥二州,壮大自身,那时无论是袁氏还是朝廷,都不得小觑于他,摇摆于二者之间,向左向右,都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样算起来,曹操无疑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也不知荀彧与戏志才他们是否看清了这点,或是早有相应的防备。
“袁氏岂是容人之辈?”陈群听了陈纪的疑虑,自信的笑道:“若袁绍当真信重曹将军而不疑,并予以重用,彼等早已是兖州牧了,又如何会是今日这般受田芬辖制的景况?”
陈纪忽然想起,兖州刺史田芬虽为朝廷所委派,却是属于袁绍阵营,皇帝若要笼络曹操,早就该罢免田芬,署其接任。之所以迟迟不与,多半还是皇帝深知曹操为人,所以在商议合作的过程中,才不肯主动的、过早的授予‘名位’。
朝廷与曹操之间定然要有一人先做出表率,而先做出行动的人定然会陷入被动、成为有求于人的那一方,谈论利益时就会落入下风。互相憎恨的袁氏兄弟不可能在一朝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朝廷有足够的实力和机会将其各个击破,不借助任何外力相助——虽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相比之下,最该着急的人是曹操,他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跟随袁氏做个深受彼等忌惮的乱臣贼子、要么就做朝廷的治世能臣。只是朝廷不可能主动放低姿态去笼络曹操,两者之间又缺乏必要的互信与利害关系——如同去年孙氏与朝廷之间的互信,完全建立在周瑜等人的费心斡旋的基础之上的。
所以陈群此番随陈纪入朝,正是肩负了这样的使命。
只要曹操还是心向朝廷、只要荀彧等人能设法把他的立场转过来,陈纪倒也不再排斥接受此人,想清了这一番原委,他说道:“你说的都在理,家里的事,以后可以都由你来拿主意了。”
陈群不禁动容,连连谦抑了几句。
“致君唐虞,为君桩柱。”陈纪摆了摆手,示意儿子走上坡来,嘴里说道:“为人臣者,皆当如是。不过,王子师覆辙在前,尔等引为殷鉴,时刻自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