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硕宽慰道:“益州之战,刘焉能否畏难而降,还没个定数,白水关、葭萌关、剑阁、雒城等处无不是艰险难越,不逊于阳平。裴公等人行军,不可能总会有麋鹿闯营、雷雨交作吧?这一仗少说得打到夏天,若是再启衅凉州,朝廷两处作战,可是万万不能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是以为有些想不通。”两人这时已走到殿门处,高大的轩车停在门阶前,董承一边说,一边先往车上坐了进去,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给吴硕:“观赵温此人言语,还有杨氏……彼等似乎并不担心南征会旷日持久,而不愿在此时谋算韩遂的缘故,却是担心关中旱情。我想,定然有什么事,未有入我等耳目之中。”
吴硕为董承在一旁骖乘,听了这话,不免高看了对方一眼,想不到对方也有这般机敏的时候,不全然是平庸凡才。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眼底流露的一丝诧异,表现出一幅对董承的敏锐习以为常的神色来:“唯,董公说的是。只惜南征一战,自始至终,皆为陛下与司空、司隶校尉等人谋议,哪怕是前方军情,也是以封事上呈,我等不得而见。今日一想,恐怕陛下与司空等人对益州早有绸缪,只是不为我等而知罢了。”
“那杨氏又如何会知道?”董承复又疑问道。
“这。”吴硕语塞了,这却是他未有想过的问题,杨氏与董承、马日磾都未曾参与过南征的谋议,如今董承不清楚皇帝有什么能无视重山险关、轻松拿下益州的法子,看马日磾的言行,对方想必也是不知道的,那杨氏又是通过何等途径明白的?
吴硕忽然有些心慌,像是暗夜里独自走在巷道,明知道风声诡秘,却始终看不见一个人影,更不知那道人影是否已经开始贴到自己后背上来了。
这种时候,还是董承想得彻底,他微微眯着眼,轻声说着:“说起来这蜀郡赵氏祖孙相继为三公、位居中台,也算是益州高门……”
吴硕脑中灵光一闪,立即说道:“正是,蜀郡赵氏的声名,可谓是名重益州。”
董承眼看着轩车载着他二人缓缓行出宫道,忽地对吴硕问道:“那即是说,彼等与益州各家豪强,多有往来,甚或交情亲密了?”
吴硕心里已然猜到什么了,赵温的宗族既然在蜀地颇有声望,而皇帝早在去年就预谋着图蜀的战事,那是不是就可以说,赵温已经派人到蜀地预先布置了?有裴茂率十万大军扣关虎视,又有蜀郡赵氏这等地方豪强做内应,益州再是山川险恶,人心不齐,又如何能与之一战?
难怪自打得到汉中收复的消息后,皇帝与赵温便像是预知益州的后续战事了一样,原来是很早以前就开始谋篇布局。
吴硕心里为皇帝等人未雨绸缪的布局手段而感到寒彻,又看到董承凝重的脸色,心知对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这是自然。”
“难怪。”董承缓缓说道,声音在车子的摇晃中有些飘忽不定:“他会如此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