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皓在一旁插了句嘴,道:“我家在会稽,也是遍布山林,山中虎狼凶恶,鹿兔难捕,人若是不带口粮,只身入山,必是十不存一。彼等氐人逃散山林,且不说他们寻不寻得到山中小路,就是想在这莽莽山中活下去尚且不易,又遑论跑到汉中去,正好让张鲁得知?”
见熟知山野的朱皓都这么说了,沮隽心头的顾虑也随之去了一半。
此间官职最大的便是沮隽,傅干知道对方出于多种原因,有些立功心切,担心他会犯险,故而紧跟着朱皓说道:“即便让张鲁知晓也无妨,彼知我天军已至,必然手足无措。仓促之间,何以建屯结寨、聚兵相抗?”
见傅干与朱皓都这么说,沮隽也不愿一意孤行,何况他刚才听到粮草短缺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打消这个主意了。
射声营在沮县驻守了十余日过后,在后方的司隶校尉裴茂、虎贲中郎将盖顺所领的两万大军终于姗姗来迟,赶至沮县城外。此番连带着被武都太守韦端征役运粮的民夫,共有五、六万余人,城下连营扎寨,旌旗飘扬,甚为壮观,成为这个小县城百年难得一见的风景。
司隶校尉裴茂,虎贲中郎将盖顺,侍中、领参军荀攸等人在城外大营之中听取了沮隽等人的当面叙述之后,荀攸未有按图,很快就下了决定:“盖郎将可立即领八千余虎贲,昼夜前行,迅速赶往阳平。过了这么多天,米贼必然知晓我军行径,阳平城下必有防备,盖郎将得遇敌军,能攻则攻,不能攻且结营驻守,留待我大军后至。”
说完,荀攸象征性的问向裴茂:“裴公以为如何?”
裴茂只比荀攸大上几岁,对方只是出于对他手上所持节、与官位而称呼,给足了一军主帅的面子。他假作思虑了一会,而后缓缓颔首,淡然说道:“虎贲军当年于蓝田谷攻拔峣关、进逼覆车山贼,熟悉山野用兵。此番改为前锋,正合其人,荀君此计甚是周详。”
荀攸听了这话,忍不住低下了头,但笑不语。
盖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红,但仍是慷然答诺道:“末将领命!”
说完便毫不拖泥带水的退了出去。
沮隽倒是颇为羡慕的看着盖顺,他知道自己前次已经得了大功,而盖顺又是当初皇帝最宠信的年轻将领。虽然这两年风头有些不如曾经,但无论是于情于理,他这次都该将机会让给盖顺,不然一直是由自己领兵做前锋,会让军中其他将领心有不平。
盖顺走出大帐之后,本来因为得获军令而面露喜悦的他,脸色忽然就垮了下来,任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刚才裴茂提起他当年讨伐覆车山刘雄鸣的事迹,绝非是有心夸赞他麾下虎贲军熟悉山地作战,而是在不阴不阳的提醒他不要再犯了当年的错误。
虽然这是个善意的提醒,但听起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好受,反倒像是刻意挖苦。
尤其是当初那个‘错误’至今仍站在他的帐下,让他每见一次,心里就悔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