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这番话确实是真心实意为曹操着想,曹操默记于心,面色如常,点头却道:“此乃不伐之论。”
他指出了戏志才有意隐瞒的要点:“却非不伐之因。”
戏志才紧接着说道:“明公睿鉴可知,不消在下另行赘述。”
扪心自问,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实际上,曹操此刻还是倾向于朝廷的,尤其是在接到袁绍给他的那封暗示性十足的信件之后,他便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不能站到朝廷的对立面,这是戏志才与曹操二人之间早已谈论过的事情。
此时问起来,是为了试探陈宫的态度。
“明公、志才,你们这是打什么隐语?”陈宫笑着问道。
曹操闻言,与戏志才对视一眼,也不说话,俱是哈哈大笑,让陈宫心里疑惑甚深。
待借故让陈宫离开后,曹操蓦然叹了口气,对戏志才说道:“陈公台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在怨我杀了边让!”
“边让此人蔑视明公,恃才而傲物,本来就有其亏长者之名,后因坐事而死,岂能怪于明公?”在这件事上,戏志才也不好说什么有针对性的话,只好跟着叹了口气,道:“陈公台与其有师友之情,为此心伤悲怨也是应有之意。”
“志才,你用不着说这些话来宽解我。其实你也知道,我杀边让也有私心。”曹操摆摆手说道:“若不是边让不服我,瞧不起我是阉宦后人,还非要纠合一帮兖州名士、豪强跟着田芬打压我,我又如何会痛下杀手?于情来说,陈公台合该怨我,他若一点也不怨我,那我到真要怀疑他的心思是否不纯了。”
“明公的意思是,陈宫只是一时意气?”戏志才眉头一皱,有些不信。
曹操略一思忖,点头便道:“陈公台与我契交,边让之死,或许会让我与他今后的交情不复从前。但为我谋事之心,我相信他还是有的。”
戏志才向曹操一拱手,认真的说道:“陈宫到底是兖州豪强出身,此前推举明公入兖州,除了见明公有治世之能以外,更多是为了安定桑梓。如今出了边让之事后,其心必易,明公不可不防。”
“嗯……”曹操沉吟道,陈宫作为他跟随起家的谋士之一,虽然私心有些重,但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等若于程昱。对于亲近、信赖的人,曹操向来是用人不疑;只有当一个人的言行反常,值得怀疑时,他才会时刻保有一颗警惕、试探的心,最后到达一定程度后,他就会疑人不用。所以曹操虽仍相信陈宫与他之间的情谊,但有了戏志才这句话后,他也不能等闲视之了。
“这样吧,等过了这年,就让他待在鄄城,与元让一同留守东郡,替我看着田芬。”
这个闲置、冷藏的安排让戏志才心里的一抹隐忧得以宽解稍许,虽然他还有话要讲,但再说下去就有点同僚之间倾轧、构陷的意味了,故而他只好点头说道:“不过说起来,在这个时候陈公台还要南伐刘备,对朝廷来说,无异于是擅启战端,不将朝廷和解之意放在眼里,可见陈公台有意让明公投向袁氏啊。”
“袁氏势强,他一直也有暂且依于人下、暗自壮大的想法。”投朝廷、还是投袁氏,这是曹操阵营当中泾渭分明的两个观点,曹操只当是陈宫与自己、戏志才的意见相悖,并没有往深处去想:“我曾经也是作如此想,不过如今思谋要随时局而更易,陈公台也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