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是汉高祖十六世孙,按辈分,刘虞还是刘松的叔祖:“很久没能与叔祖一同叙谈了,上一次还是在雒阳的时候吧?叔祖授任幽州,将宗正事务交代于我。当日教导,对我大有裨益,我也一直铭感于心。”
“这谈何说起?”刘虞不敢托大,摆手谦抑道:“你本来就德行具备,才堪此任,哪里用得着我教导?只是这么些年来,委屈了你才是真的。”
刘松的白眉轻轻抖动了一下,旋即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乐呵呵的笑道:“难道只有做三公才算是为国效力吗?做县吏同样能修己安民,这说起来也都一样,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看到朝廷有明天子在上,中兴可待,宗室屡出能臣,我心里就很高兴了。”
谈及宗室,刘松便笑着往左右看了看,目光中带着期许,又对旁边几个在朝为官的宗室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作为晚辈的左中郎将刘范、治书侍御史刘诞等人见了,立即拱手施礼,唯唯称是。
刘虞转过目光,深沉的看了刘范等三兄弟一眼,忽然问道:“你们近来可有书信通于蜀中?可不要久离父母,连书信问候这点孝道不尽了。”
“啊?”奉车都尉刘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刘虞误解了自己等人不孝,这要是说出去了,罪名非同小可。他立即老老实实的辩白道:“我等有过书信……”
话还没说完,行二的治书侍御史刘诞悄然捉住了刘璋垂下的右手,暗中捏了捏,示意他噤口。
“回禀叔祖。”作为长兄,左中郎将刘范比刘璋要老练的多,他赶紧接过话头:“岁旦就要到了,这些时日,我等兄弟确实思念蜀中父母,也曾给家君传过家书。只可恨米贼张鲁盘踞汉中,阻绝道路,不仅是朝命,就连商旅、信使都不得南下。我等兄弟与家君不通音讯,在心里都很牵挂家君。”
刘虞注意到了这个刘范背后的小动作,他神色不改,微微颔首,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继续说道:“张鲁在汉中蛊惑百姓,割裂州郡,行迹殊为败坏,等朝廷腾出空来,迟早是要南下动兵的。尔等兄弟若是能与蜀中刘君郎联系,那便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倒也无妨,只要他认清形势就是了。”
“唯、唯。”刘范等人赶忙答应了下来,一番交谈下来,尤其是刘虞最后那‘认清形势’四个字,刘璋倒是没有什么,反倒让刘范与刘诞俱是心惊胆战、冷汗直流。
刘松在一旁看着刘虞摆出长者的架子敲打后辈,也不说话,只在原地笑吟吟地抚摸着颔下长须。
对方刚才无论是对刘范这些小辈、还是对他,话里话外藏着什么意思,刘松心里其实都明白。只是他打定主意了要恪守中立,不偏不倚——这也是他长期屹立朝堂而不倒的自保之道,绝不会为了刘虞几句话而轻松动摇立场。
至少,现在还不会。
刘松看了看刘虞、刘范,又抬眼往前看向那些王子皇孙们,他那一片阴翳的双眼,在混沌中很好的隐藏了慑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