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茂笑着看向温恕,十分坦诚的说道:“卢公名著海内,如今退隐返乡,朝廷自当遣使问候。此次恩诏正在情理之中,届时诏书当面宣读后,天下自知,哪里还需要刻意讲明?”
“原来如此,恕一时不解其意,倒让节下见笑了。”温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嗫嚅着住了口。
他与王允同是太原祁县人,两家彼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王允在朝廷大起大落,先是谋诛董卓,掌权不过几天,又因举措失当而被皇帝罢黜。期间原委详情,竟由于道路阻绝而不得尽窥,直到裴茂来了之后,温恕才从对方口中得知朝廷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温恕作为王允年轻时结交的乡友,此时王允被免,他自然心有戚戚,担忧会连累到自己今后的处境。故而对裴茂极尽奉承,招待周到,此时更是以太守之尊,亲自为裴茂骖乘,随对方去乡下寻卢植。这一路上,就是为了深入打探些朝廷的风声动向。
他默然垂首,故作沉思不久,方才叹道:“国家天资仁敏,有光武遗风,汉室诚然是中兴在望啊。”
裴茂抬眼看了温恕一下,没有接这个话茬。
温恕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往下说道:“朝廷俱列名臣,皆为社稷桢干,只可惜卢公如今身染沉疴,不然还真能辅佐明君,重开治世。”
裴茂不得不开口敷衍道:“国家本就有征卢公入朝的诏旨,可如今卢公病重,怕是不能起行了,只能就地封赏了。”
说到这里,裴茂忽然高声唤道:“子泰!”
田畴听了传唤,立即拨马回到车边,在马上侧了侧身,立即回道:“裴君。”
“还有多远?”
田畴不急着答话,在心中估计了行程,方才回道:“再往前走两里地,就是卢公居处。”
裴茂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瞥了温恕一眼,说:“没想到卢公竟住在这等山野之地。”
温恕生怕对方误解自己怠慢了卢植,连忙解释道:“郡府县衙不是没有延请卢公入城修养,可卢公偏就不允,我等拗他不过,也只好听之任之。”
裴茂状若无意的问道:“听闻袁冀州去年曾请卢公为军师?”
“喏。”本想探听朝廷风声的温恕一直寻不到机会,又不好对裴茂的问题避而不谈,只得跟着裴茂的话头说道:“袁冀州是派人赴上谷请卢公出山,只是卢公托病推辞了,所以此事未能成行。直到今年,卢公在病中思念桑梓,故才返归本地,于乡中修养。”
车外风啸雨急,马蹄在路上踏出沉闷的声响,安车在风雨中岿然不动。
袁绍以下凌上,篡夺上官州郡,实在有悖臣道,作为‘士之楷模’的卢植,定然不会出山为袁绍做事。裴茂心里思忖着,蓦然叹了口气,说:“卢公真乃国之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