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刚喝了几口汤药下肚,此时正依靠在枕头上,任由赵温揉弄着胸口,好久方才长长的吐出一股腹膈之间的浊气。赵谦神色木然,有气无力的说道:“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穆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仍笑着说道:“小子哪敢用这话诓骗赵公?这可是国家让小子带来的原话,还特意嘱咐我不得更改一字。”
赵谦这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事一样,枯槁的脸色增添了几丝颓废,他缓缓问道:“敢问陛下可还吩咐了什么?”
这态度就越发奇怪了,按常理,病重的大臣遇见皇帝派来探视的内臣,不该是要说些感激圣恩的官样文章么?怎么到了赵谦这里,反倒这么不在乎皇帝的礼遇?
若不是看在对方是皇帝殊为重视的大臣、又是奄奄一息的老人,穆顺早就摆脸色看了,此时他忍着不忿,照实说道:“国家说了,让赵公安心静养,屏绝忧烦,等病好了,再与赵公商议大政。”
“静养?”赵谦露出一丝苦笑,竟是没理会穆顺的话茬,自顾自的说道:“老夫中平元年为汝南郡守,历职宦署,在朝日久,这蜀郡父老、宗祠祖茔,已近十年未曾见过了啊……”
“等汉中道路通畅后,我再随大兄返乡。”赵温眼含热泪,悲戚道:“现在大兄先把病养好才是正经。”
穆顺不喜欢在这个悲伤压抑的环境里待下去,见话已说的差不多了,便找个机会准备告辞。
赵谦吃力的拦住了他,激动的说道:“请穆黄门代为转告,陛下殷殷之情,老臣铭感于心,断不敢忘!”
穆顺越发觉得奇怪了,弄不懂赵谦为何是这般反应,他年纪还小,城府心机都还比不得赵谦这些人,自然不会明白那几句寻常对白中的寓意。
“这几天出什么事了?”穆顺走后,赵谦半靠在榻上,两眼放空,问向赵温。
“也没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皇甫嵩击败河东白波,得胜归朝……”
赵谦看向赵温,不满的问道:“你还在瞒我?若只有这事,陛下今天何故让那不知世事的小黄门来看望我,又何故带这话来?”
“这些事情都有我照看着,吃不了亏,太医令说了,大兄现在要静养,不能增添忧烦……”赵温还未说完,就又被赵谦打断了。
“这忧烦又是谁能躲得过的?”赵谦长叹一声,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你也莫要瞒我了,趁我还活着,多给你、给我们蜀郡赵氏出些主意,博得立身之地才是最紧要的。”
赵温听着这些犹如决绝的话,心中一痛,背过身去瞧瞧抹了把眼泪,将近来弄得沸沸扬扬的几件事都说了出来。
在听到皇帝打算重设盐铁专营,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劝阻后,赵谦喃喃自语道:“不,一定还有别的缘故,陛下不会这么莽撞。”
他低着头思量着,没多久头脑又开始晕眩起来,赵谦难受的问道:“皇甫义真弭平祸乱,班师回朝,可有什么封赏?”
“这事倒也奇怪。”赵温亲手拧了一条毛巾敷在赵谦的额头上,小心的观察着赵谦的神色,说道:“无论是樊稠、还是段煨,就连以部曲随军的河东卫氏、范氏等人都因功受赏,作为主将的皇甫嵩却没有任何赏赐下来。”
他想了想,复又补充道:“不仅如此,皇甫嵩未有一句怨言,入宫面陈陛下之后,闭门自守,谁也不见。反倒是太尉他们反复上书,要给皇甫嵩封赏。”
“黄子琰他们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