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琬闻言叹道:“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王公一走,他在朝中可谓是孑然一人,我等虽能在旁照拂一二,但终非长久之计。王氏门楣今后是盛是衰,全靠他自己了。”
钟繇想起王凌应对时不卑不亢,言行举止颇有一些王允的耿直,眼神里却又时不时的透露出精练。他感慨道,语气里夹杂着遗憾:“这就是王氏的才俊,也不枉王公临走时,对他抱以厚望。”
黄琬看了钟繇一眼,如何不知对方是触景生情,钟繇今年已过四十,连续有过几个儿子,至今都没能活到成年。如果有侥幸活下来的,现在应该也有王凌这么大了。
“且不说他了。”黄琬强笑道:“就说元常你吧,听闻这几日宫里传来风声,陛下有意拜你为雍州刺史、守土安民。等到诏旨下达,你可得邀我去府上一叙。”
钟繇的心思被对方牵动,不禁想到,雍州新辟,羌汉杂居,那些部族的酋长渠帅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主,自己要想在哪里干出一番成绩来,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也真不知道皇帝这是故意调走他,还是有意观察他的能耐。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但这话可不便说出口,若是说了些扬长志气的话,倒像是晚辈在长辈面前打包票,这对要强的钟繇来说是不能接受的。可若是不接话又不行,像是自己怕了这件任命似得。
黄琬就坐在那里温和的笑着,看着钟繇正思索着该如何回复,反倒将先前羡慕王凌年少才俊,心忧丧子的情绪给驱散了。
“马腾、韩遂这帮人自打五月的时候就呈交降表,说要来长安觐见,现在都七月了,却还没个动静。”钟繇想了个折中的说法,道:“我看他们毫无诚意,并不是真心请降,我这雍州刺史,恐怕只是外人闲谈,当不得真。”
黄琬轻轻吁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说道:“太尉对此事却很是上心。”
“都是一家人,又能分董承之势,如何不上心?”钟繇冷笑道:“董承这次急着请命东征,多半也是因此缘由——不过,这些事眼下与我等没有干系,让太尉与董承斗去。”
黄琬对钟繇选择作壁上观的立场不置可否:“陛下提拔董氏外戚,我一直对此事颇有微词,饶是与彼等有地域之别,政见之分,但终究同为士人。以后若有相帮之处,当不吝援手才是。”
钟繇心里不以为然,想当初马日磾联合杨氏、赵家兄弟等人,与皇帝一同设计罢黜王允、清算关东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彼此都是同为士人?如今自己这些关东出身的士人在朝堂上被其压制,苦无出头之日,还不是拜他们所赐?
碍于情面,钟繇还是表面上附和道:“这是自然,不说别的,就说若是那闲谈属实,我一旦授任雍州,就少不得与当地望族交往。所以即便彼此有过龃龉,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共御外敌,不能计较私利。”
黄琬极为认同钟繇的话,他说:“接下来要做的,不仅是太尉,就连杨氏、司徒那边,都是利益攸关。如若没有这么一条彼此心知的成规,我们又怎么聚在一起来促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