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他的胜券在握,就是扩募后的句扶部士卒仍是以板楯蛮为主,昔日将西羌各部落杀得奔走相告“不可南下”的巴郡神兵为主!
以步抗骑,板楯蛮有十分充足的经验。
尤其是在迎战游牧部落而非汉家骑兵的时候。
郑璞觉得,有徐质两千西凉铁骑的相助下,句扶部足以将牵弘部的乌桓突骑牵制住,为右翼的王平部与张特赢得撕开魏军战线的时间。
是的,汉军的决胜点、郑璞洞悉的弱点,乃魏军侧翼的周当部。
因为彼部皆是魏国雍凉士卒,早就在以往的战事中被汉军打得士气萎靡。
且王平部先前一直隶属于丞相的中军。
麾下兵卒是从号“飞军”的“无当军”分出来的,前身乃是青羌五部。
以往,青羌军每有空缺,各蛮夷族人必奔走而告、刺血踊跃,以当募为荣;从这些士卒的闻战则喜,便可知其血勇了。
而王平亦不负郑璞所望。
才刚临阵鏖战不到半个时辰,当左翼那边的句扶部才刚占据优势时,他比便将周当部的战线攻得摇摇欲坠。
这也令一直迟迟未得到出击将令的牵弘有些焦灼。
虽然他在战前引骑所据的缓坡,乃是位于句扶这一侧、无法冲杀王平那边为周当部扭转劣势,但他可以从侧冲汉军的左翼啊!
只要抢在周当部被击溃之前,以魏军兵力更众的优势率先击溃汉军的左翼,不就将战局锁定了吗?
事态已急,还在等什么!
牵弘心有不解,都想着要不要不等孙礼下令就先出击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孙礼此时之所以迟迟没有下令,是因为他知道让乌桓突骑出击的决断,乃“不成功便成仁”之举。
他早就注意到,汉军那边将西凉铁骑分为两股了。
亦知道汉军左翼亦然取得优势的情况下,为何郑璞同样迟迟没有率先令骑兵出击的缘由。
汉军的兵力太少。
若是将西凉铁骑率先遣出去,会让大纛与金鼓处的守备无存,将面临被乌桓突骑奔袭而来斩将夺旗的危险。
而一旦乌桓突骑出击了,郑璞便不复有此顾虑。
同样会让西凉铁骑应势而动。
试问,周当部已然摇摇欲坠了,若再迎来千余西凉铁骑的冲击,他还怎么能守得住战线?
而牵弘部能在周当部被夹击溃败之前,冲破西凉铁骑的拦阻,将汉军大纛斫倒、将疤璞斩杀吗?
孙礼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是故,他乃是从中军分出了千余淮泗将士,前去支援周当部。
因为发现中路战况同样很不理想。
为数六千淮泗精锐的中路前部,竟无法突破汉军不过四千将士的战线,哪怕他再复遣了两千将士摧压而前,但以两倍于敌的优势仍无法建功。
故而,他不顾牵弘已然多次以号角请示突阵,仍让乌桓突骑悬兵着。
他在等着战机的出现。
抑或者说,他在等着战局的变化:是汉军的中军先支撑不住,还是周当部再次陷入岌岌可危。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此时,暴雨已歇,遮住苍穹的乌云皆散去,炙热的阳光重新炙烤着大地。
却无法点燃孙礼心中的炙热。
盖因那杆绣着“蜑獽”的旌旗仍在傲立!
汉军那已然被挤压成薄薄一线的中路,仍岿然不动、坚若磐石。
而不仅侧翼的周当部再次步入了隐隐不支之态,就连另一侧的王颀部的战线都开始崩解了。
亦是说,再不让乌桓突骑出击,此战就没有悬念了。
“呜~”
“呜~~呜~~”
哀怨且凄凉的牛角号,终于从魏军大纛下响起。
牵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突阵!”
他迫不及待的号呼着,带着乌桓突骑奔袭而来。
与此同时,郑璞一直放在号角兵肩膀上的手,终于可以松开了。汉军纛旗处同样瞬间鼓声号角大作,两侧的西凉铁骑踢着马腹、策马冲锋而去。
合计数万只马蹄在大地上践踏,让闷雷声平地而起,代替了雨歇后隐去的落雷之声。
此乃这片谷地中最后的雷声。
分出胜负的雷声。
五千乌桓突骑卷起的雷声,与徐质所督的两千西凉铁骑卷起的雷声搅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但却止步在句扶部之侧。
准确而言,是止步在刘林面前。
身为句扶副职的他,带着没有补充兵力的敢死营隐在阵内,一直保留着体力。新笔趣阁
当闷雷声响起,两百重步卒便执两丈有余的长矛为中坚,配合徐质部让牵弘部无有冲阵的机会。而张特部千骑卷起的闷雷声,则是让左翼的王平部,一举洞穿了周当部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