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从张掖郡山丹牧场归来冀县的他,难道连一良驹都不能给张遵带回来?
自幼便被家中严促读书的他,安能会有越俎代庖的行径?
他的本意不过是故意寻隙,以冀磨练下郑璞的性子与戾气罢了。
哪料到,他的煞费苦心,竟是迎来了郑璞连妻兄都“无不报复”呢!
“子瑾才学,可称我辈之魁也。”
说罢缘由的张苞,继续说道,“天子与丞相皆亲之器之,日后被天子外讬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乃必然。故而,我与文黛便期子瑾能敛性修德,以便他日少受攻讦,亦是为家声添美、为子孙遗誉也。”
原来如此!
倾耳听罢的郑璞,百感交集的叹了一口气。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善操琴、喜舞剑而不好红妆的张妍,亦有为夫君计议之能,且所思所虑竟如此深远。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嗯,如果再温柔些就更好了......
“我素不以德著称,不想竟令文黛与兄皆心忧矣。”
沉默了少时,郑璞语气有些感慨,“不过,依我之见,我这性情固然不好,但不改应是比改了更好。”
呃?
这次轮到张苞愕然了。
不修德行,反而比修身养德更好?
此是什么言论!
而郑璞亦不等他发问,便压低声音道出了缘由,“如兄所言,我日后或会被天子倚为股肱、授予权柄。然而正是因此,我方不可与他人为善,以求不党不朋。令朝野无有嘉我之誉,亦让奸佞之徒,无有进谗构陷我有不臣之心啊!”
张苞听罢,当即毛骨悚然。
盖因他倏然想起了昔被朝野誉为“圣人”、但却篡位自立的王莽。
似是此言论颇有道理。
纵观古今,往往是那些独来独往的孤臣反而更加简在帝心。
尤其是大汉已然有了王莽与曹操的事迹在前。
张苞自作沉吟了好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此事乃文黛之忧,此中干系你自与她说去,无需预我了。”
或许,是觉得方才的言论有悖人臣之道吧。
他话语甫一落下,便又很仓促的岔开了话题,“子瑾,方才我问及你归蜀地之期,委实是有事相求。”
“哈,兄不言,我亦知矣。”
郑璞亦不想言谈太多仕途上的明哲保身,闻言便拊掌而笑,“兄所求者,乃欲留在凉州为国伐逆讨诛不臣,而非归去戍守京畿也!”
“哈哈哈~~~”
张苞亦拊掌,纵声大笑,“子瑾实乃妙人也!”
一阵笑罢,他才敛容轻声而谓曰,“我知向中领军前来陇右督兵,已然事不可违。然而,今继任戍守京畿内外之将尚未有定论,亦是有周旋之时。子瑾素得天子亲之,若此番归去成都且先为我绸缪一二,事情未必无有转机。再者,丞相今已还政天子,子瑾若能谏言天子允我之志,丞相亦不会他议的。”
呵,连丞相的想法都顾虑到了,可见张苞是多么的心切。
不过想想,也无可厚非。
男儿及壮当求封侯!
当今风气,寻常黎庶亦有沙场觅封侯之志,何况将门之后的张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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