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弩如蝗,碎石如雨。
魏军营寨内的强弓劲弩与霹雳车不断的逞威着,将夏侯儒想遏制汉军进攻的冀望化作了尖锐的破空声,将营寨前蜂拥而来的汉军尽数笼罩。
不断有汉卒被弩箭射中,伏地不起;不停有人被飞旋的尖石击中,皮开肉绽。
伤而未亡的悲鸣、骨断肉离的凄厉、鲜血四溅的惨烈,很快就充斥了战场, 几乎都集中在营寨前五十步处。
夏侯儒终究是久经沙场了。
因而,他的临阵指挥亦很有章法。
乃是下令士卒将弓弩与投石皆集中覆盖一处,追求最大杀伤之余,亦能将汉军的攻坚士卒分割成前后两部。
如此,可避免汉军形成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的攻势。
也能让己方士卒能有稍作歇息的间隙,饶出时间以后备将士替换久战力衰的前排健儿。
但有时候,临阵决机的能力,并不能弥补士卒战力的差异。
确实,战场如他所愿。
后阵的汉军放缓了脚步, 在各个小方队都伯的指挥下结成密集的小园阵,以盾牌护前覆顶,小心翼翼的穿行弓弩与投石覆盖处。不可避免,他们也与早就冲到营寨下的前驱先登袍泽隔开了不少距离。
但四路并进、冲到了营寨下的近两千余先登汉军所爆发出的战力,令夏侯儒的指挥之能无法对战事裨益。
临河而筑的营寨,护围矮垣约莫丈余。
是故,魏延便取了巧。
让将士以梯状台阶固定在武钢车或辎车上,形成了简易版的攀登云梯。只需将车体架贴着营寨矮垣,士卒们便极容易攀爬登营,减少了以往蚁附攻坚的损伤。
且他身先士卒的登锋履刃,极大鼓舞了士卒们的锐气。
人人皆奋勇争先,曲臂执盾牌护住头颈,咬着利刃,冒着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箭矢与石块, 无视了奋力戳来的长矛,略斜着身体手足并用攀梯而上。
矮垣之上的魏军,自是不会令汉军顺利得逞。
立在前排的将士三人为一簇, 一执长矛挑开汉军士卒的盾牌, 让另一长矛兵得以精准的将矛尖刺入脖颈或面门,而最后一人乃是刀盾兵。
他屈身半蹲以盾牌横前,护住袍泽不被汉军抽空射来的弩矢所伤,并且在两长矛兵无法遏制汉军登上矮垣时,会以手中的环首刀从护围预留的小垛口中刺出,让躲过一劫的汉军还来不及庆幸便被利刃捅入腔腹。
而其他在后排、没有首当其冲短兵相接的魏卒,有的合力将早就预备的擂木高举过顶,沿着矮垣护围狠狠的砸下去。
每一根沉重的擂木落下,都会让数声名汉军同时爆出惨叫,或骨折或吐血的跌落木梯。
若运气好些,甚至还能将武钢车或辎车砸散架了。
尚有些魏卒正手执着巨大的木勺,不停的将已然煮沸、臭味迎风飘数里的金汁舀起往汉军的长梯往下浇。
被滚烫的金汁淋到,一时之间亦不会有致命之忧。
但当它沿着士卒甲胄缝隙覆盖肌肤、顺着木梯流下蔓延到正在攀爬的汉军士卒的手指,在骤然接触高温时的本能反应下,许多士卒会惨叫着松开木梯、扭动着身躯,进而重心不稳从木梯上跌落。
然而,士气如虹的汉军士卒无人色变。
一人哀嚎着跌下,立即便有另一人扛着盾牌继续攀爬。
前赴后继、向死而生。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伴着营寨前的尸首愈叠愈高,汉军终于有零零散散的士卒攀车跃入了矮垣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