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珧 且在此战中丞相将一锤定音的重任托付于他, 书信中亦不乏劝他当持重之言。
正值需将士戮力一心的大战前夕,还是莫申责将率而令士卒不安了罢。
带着如此念头, 魏延强自按捺住了脾气。
但敛容斜眼而睥的作态却是难免的, 且还反诘之,“先帝以我为汉中太守御曹操,丞相以我为此间督将解鹯阴之困, 而元俭却以为,我连‘兵半渡可击’的兵家常识亦不知乎!”
“在下若有此意,必人神共弃!”
当即,廖化霍然起身,不假思索而道,“将军戎马数十年,乃我世之良将也!昔先帝以关侯镇荆州、将军镇汉中御国门户、倚为国之藩篱,何人胆敢疑将军无率御之能?随丞相北伐以来,将军多次大破逆魏,威名之著,今纵逆魏数倍兵马在侧亦不敢来战!我与将军相较,犹如萤火置于皓月耳!焉敢质疑将军决策?”
“咳!咳咳!”
一听廖化将他与关侯并举,魏延心中那点恼意须臾间冰消雪融。
轻咳几声,捋胡顾盼之余,亦不忘出声作谦言,“我不过有尺寸之功罢了,安敢与关侯比肩?元俭言过矣!言过矣!”
“将军过谦矣。”
见状,廖化趁热打铁,“关侯之后,我大汉可称名将者,唯有将军耳!嗯,此亦是我心中有愧之故。以将军之才,破逆魏犹如覆掌之易!今言击逆魏时机未然,若非顾虑我部士卒疲惫之故,焉能令逆魏猖獗邪!”
呵~
说来道去,还是绕回来了。
先前倒也没发现,此廖元俭竟有说客摇唇鼓舌之能啊!
这次,魏延没有再恼怒,只是没好气的瞥了一眼。
且略作沉吟罢,便轻声说道,“我所言时机未然者,并非忧我军兵出不利,乃恐误了丞相所谋耳!元俭应知,十余日前丞相曾有书来,令我当.......”
竟是丞相之意?
廖化一听,不等魏延说完便连忙告罪,“将军不可再言。丞相与将军计议之事,非我可探知也!嗯,我部士卒近日似有些懈怠,当勤勤督促,就不扰将军了。”
言罢,执手一礼便作辞离去。
来得匆忙,去亦兀然,让魏延有些悻悻。
他不想明言丞相调度时,彼等汲汲以言刺探;待他想挑明时,却是不敢听了!
无趣!
鹯阴城塞后大河畔,魏军营寨。
夏侯儒与郭淮并肩而立,细细的听着往来如缕的斥候禀报。
听着听着,不由就心中疑窦丛生。
近几日,魏军已有三千士卒渡过了大河,在对岸修筑防御工事都七七八八了。
就连秦朗督领的虎豹骑与残余的关中精骑都快要赶到了。
但逆蜀魏延部竟然毫无动静!
依着他们对魏延的了解,这位素来用兵刚猛、尤善攻伐的蜀前将军,此时应是驱兵来战方对啊!
莫非,彼有别图乎?
百思弗解的郭淮,将目光投去满脸穆然的夏侯儒,“将军以为,彼逆蜀按兵不动,乃所欲何图也?”
“我弗能解。”
夏侯儒微微摇头,反问道,“伯济以为呢?”
对此,郭淮摊了摊手,挤出一缕笑容,“我亦不知何故。不过,箭在弦上,多思亦无益。彼既不为所动,不若我部翌日便悉数渡河罢。”
“也罢。”
捋胡片刻,夏侯儒轻舒一口气,“让乌桓突骑先渡河戒备,且我部士卒先过去护营吧。若逆蜀骤然来袭,亦能为伯济赢得整军列阵的时间。”
“好,依将军之言。”
轻轻颔首,郭淮不复言。
只不过,他们的谨小慎微全白费了功夫。
三日之后,悉数将辎重粮秣都转运过大河的郭淮部,已然缓缓北上望着媪围县进发了,汉军仍旧没有异动。这让分出万余兵马在对岸落营、护卫郭淮后路的夏侯儒心中愈发不安。
汉军的不循常理,令他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盖因魏延没有兵半渡而击、亦没有衔尾追击郭淮部,是否意味着彼意在攻自己的营寨?
而他麾下两万大军被大河分隔成两处,骤然遭袭,必然难以及时赶来策应。
况且,在兵力相差无几之下对战魏延部,他委实没有多少信心。
关乎这层担忧,郭淮乃是声称秦朗部至多五日便抵达,届时会将残剩的两千余关中精骑留给夏侯儒调度。
有营寨可扼守,有骑兵游弋在侧。
步骑互为犄角之势,纵使魏延来攻,夏侯儒坚守到大河东岸的将士渡河来战应是无忧。
再者,万一事态危急,他还能遣人北上告急于郭淮。以乌桓突骑尤擅奔袭而言,归来救援不过旦夕可至。
算是提前推演并预备了所有危机的应对。
但无改夏侯儒的心忧。
历经凉州之失的他,不畏战更不畏死,而是恐调度失策而再次误了朝廷之功。
是故,他将此间的部署皆一一录于书转去安定朝那县与雍凉都督司马懿,且细细言自身所思与所忧,但求事果有失策时亦能来得及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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