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名字的由来,乃是相传前汉骠骑将军霍去病逐匈奴至此,将孝武帝赏赐的一坛美酒倒入泉中与将士共饮庆功,遂成此名。然而,虽有名称铭记着昔日大汉的功绩与荣光,但郡内的黎庶已然忘却了汉廷的权威。
太守游楚先前与郑璞有旧,二人在陇西郡共事时便没少谈论音律为趣。
得悉郑璞前来,乃亲自出五十里相迎、设宴把盏以待,且还唤妻儿出拜,堪称礼节甚隆、情谊甚重。
但当郑璞提及组建弓箭社之事时,他便面露难色。
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言辞说到,“虽不愿驳子瑾之论,然而弓箭社恐难在此郡内推行。非是此举不妥,实乃黎庶不安矣!”
明明是守御乡梓之举,何来引发黎庶不安之说?
闻言,郑璞诧然,连忙催声道,“还请仲允兄明言。”
“乃灵帝时河西大扰之故耳!”
先是叹息了声,游楚才缘由一一道来。
原来是因为昔日灵帝时举凉州叛乱,令河西之地失纲数十年之久,后一直待到魏国时才彻底平定战乱,亦让黎庶对大汉官府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横征暴敛、武力羸弱中。
而魏国在河西的声誉亦不好。
不仅推行着“世兵制”,还有羌胡部落多有欺凌与纵容着豪右做大之举。
其中,酒泉郡便是深受其苦之地。
这便导致了此地的黎庶对官府的极其不信任。
如今正值汉魏在河西走廊的门户鹯阴城塞大战时,官府骤然推行弓箭社,黎庶并不会相信此乃护乡梓之举,而是认为大汉朝廷意图将他们当成了备用士卒,抑或者是类似于魏国的“世兵制”,变相的剥削他们。
“子瑾,以我来看,郡内推行弓箭社之举不可操之过急。”
解说罢的游楚,轻声谏言道,“虽此事乃是善举,然还是待张掖郡推行有成效令本郡黎庶皆释疑后,再作计议亦不迟。如若强行推行,恐适得其反。”
对此,郑璞自是不能接受的。
他千里迢迢而来,如何能接受事有不谐的结果。
更何况,藏兵于民乃是他与丞相商议而决的国策,干系到日后大汉扩募骑兵的北伐大计,焉能半途而废!
是故,他听罢后先是捋胡沉吟了好一会儿,语气略带疑惑而问,“以仲允兄在凉州为官声誉之美,竟不能使黎庶影从乎?”
的确,他不免有疑。
游楚昔日为魏陇西太守时,面对汉军骤然而来,哪怕兵寡且无有援军,但满城士庶皆愿意与他誓同生死而战。如今在酒泉任职近一岁了,还不能令黎庶信服吗?
再者,游楚本就时武威郡人。
对于酒泉郡的黎庶而言,游楚乃是与他们同心同体之人。
“不想得子瑾如此看重。”
闻言,游楚晒然而笑,先是举起酒盏邀杯以示作谢后,才徐徐而言,“我虽薄有名声,但少时在关中健长,步入仕途以来亦不曾在河西为吏,故而难为也。”
顿了顿,他又紧着说了句,“非是我推脱,不愿为朝廷分忧。委实乃弓箭社建制之中的社头、社副与录事等皆要任朝廷官职且依着军法治事,此与郡内募兵无异。纵使我竭力奔走,然亦无法宽黎庶之心。”
呃......
郑璞一时哑然。
强令社头等人任朝廷官职,是为了弓箭社日后不会沦为豪右抑或野心家私人牟取权柄的工具、遏制诱发动荡的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