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听张皇后提过,天子刘禅在去了封书信与丞相诸葛亮后,便让张特暂入了宫禁宿卫任职,归中领军向宠麾下。
对外声称的缘由,乃是天子再蜀地几无乡闾之人,便想将张特留在身边,时时问及乡闾的风物。但实际上,却是让忠贞不二的宫禁宿卫,暗中观察张特的行止,看其人有无歹念。
但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不过弱冠之龄的张特,却没有半点异常之举。
相反,他所展现出来的性情与才能,备受他人所称赞。
如张妍的仲兄,伴天子左右的侍中张绍,与张特相识久了以后,便常常称赞之。
“子产之才,十倍于我。”
张绍是如此对他人说的。
里面有一些是惜乡闾情分在,但不可否认,张特自身才能甚优。
再加上向宠的肯定,天子刘禅便再度去了封书信与丞相,问及可否全了张特来投的愿望:为国征伐。
彼千里来投,乃是信义也。
大汉不管怎么说,都不好疑而不用,放任闲职而荒废年华。
再者,大汉人才委实不多矣!
有如此才能的贤良,留在成都太屈才了。
丞相得了天子书信后,将张特召来汉中,亲自与之坐谈后,便表请他任校尉之职;又以张特弓马娴熟,遣入张苞的甲骑中任副职。
这也是郑璞知道了张特的缘由。
令张妍觉得奇怪的是,她大兄张苞以乡闾情分,只对张特止于亲善而已;而郑璞却是不吝赞誉之词,竟还想将她的陪嫁小婢许之。
还振振有词。
声称如今大汉仅天子与张家乃是涿县人,张家理应为天子多担待些。
且又说绿儿过去乃是为妻,名分要跟着他为小妾好很多。
但张妍并不愚钝。
她隐隐有所察觉,郑璞这些言辞不过是明面上的搪塞之词,
其中,必然还有其他缘由。
不然,施恩的手段有许多种,为何郑璞要采取亲自操持婚姻这种呢?就算是通过婚姻施恩,也应该请天子刘禅赐婚更为庄重、更显诚意啊!
只是,她猜不到郑璞的意图。
且事情还尚未明言,她也不好直接发问。
唉,罢了。
待日后他如何作定论,我再细细问之吧。
看烦了细雪的张妍,起身归去屋内,随手从庋具中取了卷书,斜斜靠在榻上看读。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张妍有些困乏之意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侧头而顾,却是郑璞回来了。
且还是刚刚沐浴过,内着燕服、披着大氅,头发还是半干不湿的耷在肩上。
不用问,张妍也知道,他方才是去看了小婧姬。
据说,任军职之人都有个习惯,归家看年幼的儿女前,必须先要沐浴与更换衣裳。
为了避免军中凶煞之气,伤突了孩儿。
“夫君归来了。”
张妍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笑道了声。
“嗯。”
郑璞一边步来,一边褪下大氅披在她身上,从背后侧坐环抱她的双肩,柔声说道,“天甚寒,既不生火盆,也不知取些皮毛裹身。”
“妾身不冷。”
闻言,张妍瞬息便眉目弯弯。
也顺势将脑袋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鼻息充盈了熟悉的味道之余,似是倏然觉得此卢家别院也不是那么冷清了。
“我不在的此些时日,家中有他事否?”
“无有。不过,就算有,夫君也不会在意的,嘻嘻~~”
“呵,你啊!”
“对了,小婧姬今日与我玩耍时,笑得很开心啊。”
“还有,我让外兄给杜姬添了个女婢。”
.............
轻声慢语,闲话家常。
天寒而人暖暖。
少时,郑璞悉心听她说完琐碎之事后,便插了一嘴,“细君,马上便是除夕了。我打算届时设个家宴,把文容兄也邀过来聚聚。”
“如此最好!”
闻言,张妍立即就坐直转过身与他对视,喜笑盈腮,“此事我来操持,让人多备些大兄喜欢的食材,我也许久没有与大兄闲叙话了。”
只是话语甫一落下,她又反应了过来。
歪了歪脑袋,脸庞上就泛起了一缕狐疑,目视着郑璞双眸而问,“嗯......届时除夕,夫君仅是邀我大兄过府一聚吗?”
“咳!咳!”
不由,被戳破心思的郑璞,猛然干咳了几声。
亦让张妍蹙起了眉毛,继续发问道,“夫君是想将那张子产一并邀来与宴吧!”
唉......
心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郑璞点了点头,说道,“嗯,是有此打算。彼子产孤身在我大汉,举目无亲、又无友朋。我便想着他乃你家乡闾,一并.......”
“夫君,我不反对你邀他来与宴。”
郑璞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妍打断了。
只见她已经敛容,眉目间略带羞恼之意,“但仅是与宴,不许再提将我小婢绿儿许给他的言辞。”
顿时,郑璞哑然。
沉默了少许,方出声争辩道,“这是为何?我观张子产为人,才德兼备,乃是绿儿良配也。有何不可的?”
亦让张妍气鼓鼓的,“绿儿是我的陪嫁小婢!”
呃~~~
郑璞顿时语塞,满脸窘态。
陪嫁小婢,也可算入嫁妆内。
若是张妍不情愿,郑璞没有任何权力擅自作主。
或许,是难得见到郑璞窘态,张妍刚斥完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也顺势松了口,双目灼灼而道,“不过,此事倒不是不可。如若是夫君能与我说清缘由的话。嗯,不是搪塞的缘由!”
“呵~~~”
不由,郑璞失声而笑。
随手将她身躯拧过,继续先前环抱入怀的依偎后,才缓缓出声。
“于公,如今朝廷善于骑战的将领不多,熟悉边陲羌胡部落习俗的骑将更是几无一人,如张子产者当器重之。于私,我此番归去汉中时,谏言丞相让文容兄任职督将了,届时正好让张子产领甲骑,让文容兄不必每每临阵都要亲冒石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