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这么执意地要让那个人回来是不是正确的。
仔细回想这十年来,似乎每次都是她来照顾他。
而他就仗着女孩对自己的心软和纵容,一次又一次地利用,每次都故意让自己受伤,然后看她用法力为自己疗伤的样子。
或许女孩之后的虚弱期,是不是也和自己不断让她使用法力有关系呢?
上官嗣不敢仔细想。
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心里的自责和懊悔,就已经要让他痛苦得恨不得立马去死。
眼眸黯黯沉沉,眼底好不容易浮起的一丝光亮,此刻也明明灭灭地浮在深渊边缘。
仿佛只需要一股细微的风景能让那光亮被深渊吞噬。
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只是握着陶瓷花盆的手,一下也没有松。
最后看了一眼焦黑的土地,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要她,不会放手的。
所以,姐姐,阿芙,你日后莫怪我可好……
即便是要怪,也不要离开他。
……
寻芙三年。
从白若寺回来,上官嗣处理完积压一月的奏折,已是月上中天。
他赶回来的时候才刚过卯时。
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揉了揉泛酸的手腕。
目光落到一旁的陶瓷花盆上,眼神不由得柔和下来。
三年了,当初小小的桃核,如今已经有手掌这么大了。
但似乎处于桃树幼苗期,树枝上的叶子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片,鹅黄嫩绿,生机勃勃,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他伸手摸了摸桃树苗上的一片翠绿桃叶,动作十分轻。
那桃叶似乎有些羞怯,本来嫩黄的叶片隐约染上薄晕。
上官嗣眼底是温柔缱绻的宠溺。
“姐姐,阿芙,你可要快些长大才是。”
叶片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不可以免地蹭到天子莹白的指尖。
在少年震惊喜悦的眼神中,他恍惚间听到了一声。
‘好。’
-
寻芙六年。
陶瓷花盆里的桃花树已经有上官嗣一臂高了。
本来青葱翠绿的桃树,也在今年开春的时候,纤细娇嫩的桃枝上隐约显现了两枚粉粉嫩嫩的花骨朵。
上官嗣看到的时候,眼底湿意晃动。
例行到白若寺祈福抄经了一月,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伙不长眼的贼寇。
双方争执打斗的时候,上官嗣怀里的陶瓷花盆差点就落到了地上。
触及逆鳞,天子震怒。
但就在他要对那伙贼寇进行惩处的时候,怀里的陶瓷花盆却隐约开始发热。
他立马就收敛了自己内心的恶念。
花盆这才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
当天夜里,上官嗣正要睡下的时候,忽地放在床边柜子上的陶瓷花盆发出一道粉色光柱。
一如六年前那般。
看着那道光晕中熟悉的纤细身影,天子眼底是晶莹的光。
阿芙,谢谢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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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施主,这桃花妖本是来凡间渡劫,而你便是她的劫难。
如今她劫难已了,若要让她归来,便不可犯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