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吴承渥也点着头,深以为然。
小厮见惯了世面,倒也知道这种时候,还得看面前公子的意思,如甘霸那般的粗鲁汉子必然是不懂世面的,花费不菲这个词,想那粗鲁汉子想象不来,唯有面前这位士子才懂得。
甘奇摆着手,问了一句:“城南甘成木甘少爷是不是在此啊?”
小厮立马面带谄媚:“哦,原来是甘少爷的朋友,那便好说,随我来随我来。”
甘奇又摆手:“误会了,我与之也不熟,只有耳闻。倒是想与之结交一番,唐突了也不好,就安排我坐他们隔壁即可。”
小厮懂了,这是来跑门路的,点着头,却又道:“甘少爷那是又雅又宴,一顿下来,怕要个二三十贯。公子……”
甘奇闻言面色一变,一年不过赚个三四千贯钱,一顿饭吃去二三十贯,吃得平常人家一年的收入,还又雅又宴,这小子听得懂曲中之意吗?
“头前安排吧,二三十贯就二三十贯。”甘奇向来大手大脚,而今也还心疼起钱来了。心中却想,如今出门吃酒听曲的,何曾给过钱?樊楼都不收他的钱了,只怕他不去。
不过甘奇这不是心疼自己的钱,是心疼别人家的钱。
又雅又宴的,美味佳肴上了一大堆,不过这不是真正之前的东西,真正值钱的还是一班姑娘。
吹的,拉的,弹的,敲的,还有主咖是唱的。
这场面,甘奇见得多。
入座之后,也不招呼头前那些姑娘们,拿起筷子就吃,自己倒酒就喝,心中来气。
只是头前几个姑娘面色有些不快,心中还有一些腹诽,这几个客官是真有些无礼了,怎么说也该与他们见见礼,互相客气几句,介绍一番,姑娘们也要显一显名头,这也是雅。
姑娘们心中不快,臊眉耷眼开始了表演,你要说他们不过是青楼里的歌舞伎,倒也不错。但是如今这花魁,在这文人时代,楼里的清倌人,那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在读书人群里,那也大小是一号人物。
臊眉耷眼的,也是他们有这个地位,意思就是姑奶奶我不太乐意伺候你。
甘奇倒是也注意到了这些,只是心思不在这里,闷头吃喝,吃饱了再说,吃饱了有事要办。
隔壁人声鼎沸,酒宴之间,吃吃喝喝的,劝酒聊天的,人还不少,很是吵闹,甚至还有调情调戏的浪荡言语,更有满场哄笑,显然不怎么雅。
吴承渥倒是听得有些不快,说了一语:“隔壁也不知是那里的士子,如此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甘奇答了一句:“也难为隔壁的姑娘了,怕是连臊眉耷眼都不敢。”
“为何不敢?不想伺候了,自顾走就是。喝多了酒便放浪形骸,还出言调戏,如此无礼,哪个姑娘家也受不了。”吴承渥说道。
甘奇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反倒都成了我的罪过。”
吴承渥有些不懂,却见甘奇与头前一班姑娘说道:“罢了,先歇着吧,不唱了。”
几个姑娘倒也觉得正好,对牛弹琴,本也没什么乐趣,家伙事一停,几个姑娘坐到了一处,在屏风后面轻声窃窃私语。
这边乐音一停,隔壁的声音也就更清晰了。
却听一人大喊:“来一曲我家甘相公的词听听,唱得好有赏。”
说话的显然就是甘成木,左右附和一大堆。
“对对对,甘爷乃是当朝甘相公的族弟,自然要听甘相公的曲子。”
“真要说起来了,如今甘相公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治武功无人能及,真真想什么时候能有机会,一睹甘相公绝世之风采,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对啊,若是还能拜在甘相公门下走动办差,那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甘成木闻言笑道:“正好,我家甘相公回京了,待得过些时日,我便叫我家老父带我去拜会他,有我老父出面,我先弄一个差事办着,到时候再给你们也谋个差事。”
“甘爷大义,满饮此杯!”
“喝!”
“甘爷,今日这几个,你可还入眼?”
甘成木笑了笑:“哈哈……倒也要人家愿意才是。”
“这是哪里话,甘爷在此,人家岂能不愿意。”
甘成木又笑道:“那个小花蝶姑娘挺好。”
却是这话一出,就听得一个小姑娘哇的哭出来了:“甘爷,您大人大量,饶了小女子这一回吧,小女子才十二,还未出阁,不招入幕。”
立马便有人厉声呵斥:“你教甘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还敢在此多言,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岂有此理,收拾一顿就老实了。”
小姑娘更是哭,甘成木说话了:“不急不急,时候还早,且先听曲,听我家甘相公的曲子,奏乐唱曲。”
甘奇听着隔壁的声音,挠了挠头,慢慢放下筷子。
吴承渥也一脸尴尬。
有些事情真为难,村里如甘成木这般年纪的汉子,少说也有百十号,错过了读书的年纪,却又陡然间日子好过起来了,不用自己为了一口饭食下地干活了,虽然有一些人还比较老实,帮着家中操持大小事情。但是吃喝嫖赌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随便一说,都是甘奇的族弟,若是甘家村远一些,倒也还好,比如韩琦的老家在相州,离着京城几百里地,作威作福的京城里也收不到什么消息。可偏偏甘家村就在汴梁城外,这般情况若是不止住,将来甘奇不知道要背多少黑锅。
甘霸看着甘奇,听甘奇抬抬手,说了一句:“先进去打,打完再说。”
甘霸一点头,起身:“得嘞!”
甘霸气冲冲出门而去,甘奇却还在挠头,这事情也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也不是几顿打能解决的,这些人该怎么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