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应是之后再次离开,通知瞭望塔打出旗语,按照詹闶原话传达给前队指挥舰上的刘显仁。
另一边刘显仁也正无语着呢,这些文官真是没谁了。两艘丙级巨象船,那就是四十八门火炮,除了大明战舰外,谁看到都得绕着走的火力啊,有人竟然还觉得不安全。
你特么怕不安全,那还当官干嘛?种地最安全了,不想淋雨都能在家躲着,你为啥不回家种地去?
可人家一句“带着圣旨”,就让他彻底没脾气了。别说爱答不理的恶劣表现,你但凡态度稍差点,都有可能转身就告你一记刁状。
自古以来,刀头舔血的就干不过舞文弄墨的,也就是到了靖国公那样程度,才有实力跟文人们掰掰腕子。可想来想去,刘显仁还是觉得,自己别给公爷惹麻烦了。
好不容易忍着恶心同意了对方进入编队,刘显仁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呢,就听到报告:“禀刘副司令,新加入的两艘巨象正在搅乱编队阵型。”
这尼玛还了得,刘显仁马上拿起望远镜看过去,发现两艘丙级巨象的确在搅乱编队。横冲直撞的,整个舰队右部的阵型,已经被冲乱了大半。几乎每个瞭望哨上,都在打出旗语,询问怎么回事。
跟着把望远镜对准两艘巨象首舰的瞭望哨,对方果然给出了旗语回答:为保证册封圣旨安全,要求进入编队核心区域。
“狗东西!”刘显仁咬着牙骂了一句,忙喊自己的传令兵:“杜胜,杜胜,你去让人给他打旗语,核心区域乃我舰队指挥所在,任何人不得靠近。”
传令兵杜胜忙去安排,心里对这两艘新加入的船只也是怨念满满。这些读书人当真是把脑子读傻了,核心区域要负责整支舰队的指挥,进攻、撤退、包围、拦截等等信号都是从核心区域发出来的,而且那是可以纵观全局的最佳位置,岂是你说想去就能去的?
旗语是打出去了,奈何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回了一句:圣旨若有闪失,尔等皆当问罪,可能担待?
怀揣圣旨当真了不起,这玩意儿不仅是册封某藩属国的诏书,还是压迫各色人等的利器。你只要敢有丝毫不敬,后面一定没好果子吃。
遇上这种人这种事,别说一个刘显仁了,就是詹闶都不好应付。哪怕阿棣常年行伍征战,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你架不住有一帮人专门干这个啊。当满朝文臣有大半都针对你的时候,皇帝想要保你,都得变着法儿曲线支援。
而且谁又敢保证,你今天“拒绝保护圣旨”的行为,不会成为日后他人在朝堂政治斗争中抹黑攻击你,给你下绊子的依据?
好在对方为首的是个不通军伍战阵的文官,可能船上的水手们也有意不怎么配合,所以才认为前队指挥舰就是整支舰队的核心。否则对方真要凑到国公指挥舰那边去,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呢。
刘显仁无可奈何,只好接受了对方无理又无脑的要求,同意两艘巨象船靠近自己的指挥舰,跟在后面保证“安全”。
安排传令兵再次去打旗语,刘显仁哭笑不得地跟身边的几名军官道:“这位怕是不知道,指挥舰所在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吧。”
刘显仁的副手,定远号副舰长黄瓒也苦笑着接话:“可不是嘛,真要有个旗鼓相当的敌方舰队,最先打击的就是胡副司令、咱们,还有司令员,他硬贴上来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两艘巨象船的行为,只是搅乱了编队,于舰队并没造成太严重的影响。一帮军官们也能保持着相对轻松的心态,用调笑、奚落的语气打趣。
可再接着,他们就连调笑的心思都没了。传令兵再次出现,对方又打出新的旗语:为确保圣旨安全万无一失,要求登上指挥舰。
一帮军官们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怕死不要脸的人他们见过不少,可遇上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
合着是把我们大明水师看做你们文官阵营了,但有危机出现,就是优先保护当官的安全,让下面人断后送死呗。
可还是那句话,人家怀揣圣旨,就等于手握最大的道理。甭管你是什么人,再牛逼还能牛逼过皇帝吗,乖乖忍辱就是了。
然而,臭不要脸的行径还没结束呢。等到两艘巨象船靠近,确定首舰位置后,定远号把搭板顺过去,对方的无理要求再次升级。
因为船上带着圣旨,必须要保证安全,所以为防过船期间不慎跌落,要求定远舰派人过去护送圣旨。
从进入编队开始,到靠近核心区域,再到要求登上指挥舰,这所有的要求可都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有脸让别人帮他护送圣旨?
敢情所谓的安全只是考虑你自己的安全,连万一不慎将圣旨坠海这么点几乎不会出现的小小责任,都舍不得担当一下啊。
有圣旨果然了不起,哪怕只是一个宣旨的工具人。刘显仁安排几个士兵过去,还带上了绳索,连人带圣旨一起捆紧了,确保万无一失移到定远号上来。
或许是刘显仁这一系列的做法太过友善,让对方生出了轻视之心。又或许是文官们真的已经开始针对武将集团,刻意忽略上下尊卑。
总之这位穿着绿袍子的正八品芝麻绿豆官,在过船之后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等装了圣旨的宝匣平安到达定远号,才板着脸虚拱了拱手:“本官行人司行人刘真,奉皇命前往琉球宣诏,不知哪位是此地最高指挥,圣旨安全不容有失,需找一妥当之所派专人守护。”
刘显仁憋下满嘴的脏话,派了个负责舰上安全的百户,带着这位刘行人去把圣旨存放起来。至于刘行人的居所,随便找个下等仓对付就够了。
整支舰队的每一个人,尊重的是圣旨,也就是大明皇帝陛下的尊严,而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八品芝麻官。
真要论起来,这舰队里但凡是个有官职的,哪怕就是个后勤排长,也有从七品官身,比他还高出半级呢。有个舱室让他住,已经算是优待了。
可这位刘行人也不含糊,看到自己的居所竟然如此寒酸,前后左右都不到一丈方圆,家俱摆设也少得可怜,立马就改变主意了。
找了个“为图圣旨安全,本官还是就近守护为好”的借口。把连长级别的舱室留给他的随从,自己搬去了存放圣旨的大舱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