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之后,又在杭州逗留了四五天。这段时间主要就是给谢用做安排了,今后江南的两大业务要交托给他,提前帮他铺铺路是很有必要的。
从知府衙门到附郭的钱塘、仁和二县,以及其他一些相关的衙门,全都走过一遍,给谢用做了引荐。
话说谢用也是头回觉得,做生意可以底气这么足。不敢说和各位大小官员坐而论道称兄道弟,可至少人家愿意认真听自己说了什么,遇事也必然会给几分薄面,这在明初的生意人中可是很罕见的。
杭州一行事毕,把临时的住处和买下来的铺面等等产业,以及正在建设的宅院、道观、学馆等等工程,全都交给谢用帮忙盯着,詹闶也该返回金陵了。
最迟十月上旬末,就得启程回北平。维达的预产期在十一月下旬,冬天河道结了冰,有大约一半的路程得走陆路,必须提前留出足够的时间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返回金陵后,首先得跟阿棣做个汇报。虽然已经在奏折中写的比较明白了,但有些事还是亲自陈述一番更好。
毕竟谢正坤是涉及到反诗这种罪名的,阿棣怎么看是阿棣的事,可自己牵扯其中却最为明白。不能叫他通过这件事有了灵感,更不能让某些机构和某部分人有了灵感,否则那就叫造孽。
哪怕锦衣卫最大的敌人就是名教,哪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诬告招数玩文字狱。
总不能说长期以来,包括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费尽心思把阿棣的上位史粉饰得清清白白。到头来行道教自己却搞了一屁股屎,那可就丢人了。
另外就是在杭州大肆挥霍,买下那么多的土地和茶山,还有足够排满一整条街的铺面,这事有点高调了。
这部分虽然没有多少负面价值可挖掘,却也得避免有人歪嘴。这些年下来,詹闶对名教的手段可是领教够了,一个个都黑着呢。
尤其这次纳妾,浙江布政使这些货色的表现,让詹闶不得不多加上几分小心。提前先给阿棣把预防针打了,今后万一有谁心眼不老实,他自己就能做出判断。
最后,自然就是关于弹簧的问题。弹簧本身只是小事,詹家那么大规模的织坊,也用不了多少钢。可军械外流这种事,就要另当别论了。
军械送到军队就是要用的,损毁什么的都很正常。可就算损毁了,那也是军械,而且还是这个时代技术含量最高的材料。
有人能弄到军械做弹簧,就有人能弄到军械做别的,甚至把军械倒卖给草原和其他周边国邦,拿大明的刀剑打大明。
也许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清楚,但詹闶不能不谨慎。钢只是冶炼比较麻烦,熔点却是要比铁低的,这里边要是下足了心思去琢磨,能玩的花样也不少,甚至炼出质量稍差的钢也不一定。
听完詹闶的分析,阿棣是真急啊。军队要是出了问题,这天下的麻烦可就大了。想想大明自己的军队还没配齐呢,钢制的军械就出现在其他地方,他要是能淡定下来,也就不配当这个皇帝了。
这个事要说查的话,其实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先把那些卖过非北平产大布的布商过一遍,他们其中自然有层层关系牵扯,找到货源也就找到军械流出的渠道了。
关键的问题是,大明军队中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叫什么,这就是霉烂的前兆啊,今天能卖军械,谁敢保证明天不会卖国?
而这里边还有一点让人担心的,这些人既然敢做出倒卖军械的事,必然也会留着自救的后手。
就算你最终查到了,可人家一件军械都没有少。又或者干脆就是大范围溃烂,合起伙来拆东墙补西墙。
真要到了这个地步,你得杀多少人才能把军队彻底厘清一边。是不是又回到老朱时代的高压气氛先不说,大明的军队刚经历了南北大战,经不起这么折腾了啊。
还好詹闶是真的替他操心,而且是把很多心提前就操到了。所有供应给大明军中的钢制军械,全部都在暗处留着标记,根据编号就能知道是给什么地方的,哪怕是一枚箭头也不会放过。
只要派出可靠的人手,根据所获证据有针对性地进行筛查就可以。其他卫所和军队,想查的话暗查一下就行,不会造成范围太广的恐慌。
有了这么一桩事,大家就都知道,如今的军械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追不到根源的破铜烂铁了。今后再想干点什么,就要考虑是不是能瞒得过去。
等到永乐朝的第一个五年过去,国家的经济、民生、军事实力都得到极大增强。那时候想秋后算账也好,还是根据表现揭过不提也罢,就由着中央政府的心情了。
军械的事情有了筛查头绪和方法,詹闶索性又把另外一件相关联的事也拿出来聊了聊。为了避免以后麻烦,这次还是一并过了吧。
正事聊完,后面就是琐事了。阿棣稍作沉吟,还是下定了决心,把周围伺候的太监们全部赶出去,就剩下一个老郑。
看着一脸疑惑表情的詹闶,阿棣啧了啧嘴,问道:“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还是洪武二十七年,那时候嵬之风华正茂,如今也眼看就三十了吧?”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感慨岁月呢,按说阿棣也才四十出头的人,不应该啊。詹闶不是很理解,但这些内容都是早就背熟了的,顺着话答道:“陛下好记性,贫道是我教法历2955年2月23日,也就是洪武六年端阳节出生的,到今年已经二十八周岁。”
阿棣点点头,扶着御案站起来:“是啊,不小了,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和皇后成亲十年,三个儿子中最小的高燧都已经七周岁。那时候我常常征战在外,家中诸事都交给了皇后,如今想来亏得有她啊。说到这儿,嵬之你眼看就要三十,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吗?”
无缘无故就说起了徐皇后,詹闶就猜到可能不会是正经事。结果还真就猜中了,又特么玩起这套,皇后娘娘这是当红娘有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