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耿炳文到达真定,第一件事就是排兵布阵,一万三千人的先锋军驻扎雄县,其余人马三分,驻扎莫州、河间、真定。
号称是滹沱河两岸扎营、互为犄角,实际上只有耿炳文驻扎在滹沱河南岸的真定城,其他人都在北岸给他作隔挡。
不知道是耿炳文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还是老到忘了怎么打仗,反正就是指挥着异地作战的军队,摆出了这么一个对靖难军极为有利的阵势。
兵力倒是分散开了,可你要拿来地图一看,雄县、莫州(任丘)、河间三点连一线,还特么笔直,怕不是对“犄角”有什么误解。
距离真定最近的河间,直线超过两百里,最远的雄县超过三百里。来回传个消息都得一天,标准的药买到人已死。
看到耿炳文的分兵情报,詹闶一度认为他根本就是来帮阿棣的。瞧瞧这延绵百多里的一字长蛇阵,你说他不是来送菜的,谁信。
耿炳文当然不是来送菜的,他儿子和家人还都在金陵城押着呢。六十多的人了,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抛得下骨肉亲情。
所以,阿棣的机会就来了。以雄县东北五十里为弧顶,一千五百人的二十五个别动小队撒出去,彻底遮蔽金陵军的斥候。
连着五天,没有任何消息收获,金陵军从上到下都有点郁闷有点慌。多少拨斥候派出去,能回来的都没几个,这一仗怕是不简单啊。
耿炳文坐镇真定城,眉毛皱起来都快超过发际线了。北平拢共才有十几万军队,其中一部分还被调到了山海关外,怎么能布置这么多的斥候,难道把各卫所的精锐斥候全调来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勉强也能算得上好消息。如此大规模的前沿斥候派出来,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燕军还没有做好准备,给自己留出了更多调整部署的时间,也让麾下的军队尽可能休息和适应。
燕山内护卫从成军训练开始,就一直在隐蔽进行,现在外界也只是知道有“铁人步兵”,对燕山别动队全无所知。
所以说“一定程度上打仗打的是信息”这句话,还真是很有道理了。正因为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耿炳文注定了要吃大亏。
三月初六夜,戌时刚过。雄县西南二十里外一处小河湾,百多艘小船延绵着陆续靠岸。
船停稳后,或有十几二十人登陆,或有一只只黑色、灰色的箱子和独轮车模样的东西被抬下来,全部过程都在默默进行,几乎不会吵到这个宁静的暗夜。
下客,卸货,小船离开。登岸的人群中高大者轻松前行,稍矮小者抬起箱子和独轮车,跟在后面快速前进。
北边几十里外的平原陆地上,又是大队骑兵,人含草马衔枚,卷甲而行。如果从天空俯瞰,两者正成九十度角,汇集点就是金陵军雄县先锋大营东五里。
子时二刻,两队人马汇集。原先走在登岸队伍前面的高大者,开始在他人帮助下,穿戴从黑箱子中取出的笨重铠甲。推独轮车的,则是从打开的灰色箱子处,领取一根根二尺多长的竹筒状短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