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段秀实请求离开安西、前往中原,而且已经不辞而别?”在镇衙门内,李珙还没来得及看信,听到铺兵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启禀殿下,段都尉听闻谷口之战天兵大获全胜后,与掌管龟兹等地民政的马长史说自己挂念李嗣业将军的恩德,本该在叛乱初始时随李将军前往中原。可当时安西局势看起来更加危险,所以暂且留下;既然现下安西已经转危为安,他要去中原投奔李将军。”铺兵说道。
“这人真是,忠心为国。”李珙说道。
他将段秀实临走前留下的信大略看了一遍,发觉也是同样意思,只是话写的更加婉转。李珙觉得做出这种行为的段秀实有病,可话却不能这样说,只能言不由衷地赞颂一句。
“可仅是这件事不足以动用六百里加急。还有甚底事情需要禀报?”顿了顿,他又问道。一位都尉不告而别当然重要,可没必要将这个消息加急送来。
“启禀殿下,还有两件事从中原传来。”铺兵继续奏报:“其一,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在太原大败叛军,据传歼灭叛军七万余;陛下又任命朔方节度使郭子仪为天下兵马副元帅,领兵反攻长安,也进展顺利,或许此时已经收复长安。”
“好!”李珙立刻笑道。不论如何,大唐都是他们李家的天下,他不愿被叛军推翻。
“另一件事,则是今年开春后吐蕃大举进攻陇右河西之地,先后击破威戎、神威、定戎、宣威、制胜、金天、天成等军,夺取石堡城、百谷城、雕窠城;消息传来时吐蕃军正在围攻鄯州。因为吐蕃进攻,从中原往来安西的信使无法走河西,只能从回纥人的地盘经过。
马长史很担心吐蕃进攻龟兹等地,询问殿下是否派兵救援鄯州、夺回被大食人占领之城,或进攻吐蕃本土、围魏救赵。”
听到这话,李珙低头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命马长史继续坚守龟兹等地,不要出兵进攻吐蕃本土或救援鄯州,但增派两千士卒至沙州。”一边说着,他写下这段话,又命录事拟成正式命令。
大食国军队现在损失惨重,根本无法反攻,安西军队貌似有富裕。可他反复思量,都觉得应该趁此时机收复昭武九姓国;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大食人远远强于兔子,最多是病虎,他不能将大量军队调回东面。
可在东面也不能丝毫动作都没有,那样显得好像怕了吐蕃似的。是以李珙决定增兵安西大都护府所辖最东面的沙州,不论说是看热闹也好、威慑也罢,至少分一丝吐蕃人的心,让他们夺取河西陇右各城的时间晚些。
至于因此将吐蕃人的目光吸引到安西,使得吐蕃国大军进攻龟兹等地,李珙倒是完全不担心这种情况发生。安西的战争已经决出胜负,吐蕃人除非疯了,才会舍己为人替大食国吸引安西的精兵悍将;而且中原远比安西富庶,即使经过战乱的中原也比安西富庶,对吐蕃人的吸引力更大。
“吐蕃人原来将目光瞄准了陇右河西。”李珙又想起自己在谷口庆贺宴饮时说的话。原来吐蕃人并不是毫无作为、眼睁睁放过好机会,而是没看上安西的仨瓜俩枣,盯着东面更富饶的中原呢。一想到这里,李珙就觉得有些尴尬。
“是。”铺兵答应一声,等了一会儿正式命令拟好、李珙用印后伸手接过,装进一个小木盒里又密封好。
做完这一切后,铺兵见李珙没有别的吩咐,躬身行礼后退下。他要在碎叶城休息一日,明日清晨启程,再六百里加急返回龟兹。
可铺兵还未离开,就见到一位身穿精良铠甲的将领走进来,对李珙行礼道:“属下刘琦,见过殿下。”
‘原来是刘都护。’铺兵过去没见过他,闻言偷偷看一眼,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失礼,忙趁二人都没在意自己时低下头从屋中走出。
“快起来。”李珙说道。
“礼不可废。”刘琦却坚持行全礼。
“不必如此。”李珙仍然说着,可手上却没有动作。
在夺取碎叶城后,李珙有一次出门,一位别将当面称呼他为殿下而非都护,李珙也泰然接受。众人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纷纷改称殿下或丰王殿下。
“这时候来有甚底事情?”待刘琦行完礼后李珙又问道。
“有三件事,属下来向殿下请示。其一,是并波悉林派人赶来碎叶城,想与大唐和谈。”
“把使者赶回去。”李珙立刻做出决定。不夺回昭武九姓国,他绝对不会答应和谈。
“是。”刘琦答应一声,说起第二件事:“可要立刻下达对阿费夫的追杀令?”
“要出征昭武九姓国的士卒都已经赶来碎叶城,此时可以下达追杀令了。”李珙也点头答应。
对阿费夫下达追杀令,也与苏展一家被杀有关。经审问俘虏,他们得知虽然动手杀死苏展一家三口的人是艾哈迈德,出主意的人是史信,但他们不是擅自抢劫、杀人,而是得到了当时驻守碎叶城最高将领阿费夫准许。为表示自己对百姓怜悯、争取民心,对大食人毫不留情、争取军心,李珙决定下达追杀令,不允许接受阿费夫投降,抓到阿费夫就以凌迟之刑处死。
“你立刻草拟命令。”李珙又对录事吩咐。
“殿下,第三件事,是属下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