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没有失败,真是太好了!”有人的声音甚至带上哭腔。
“黑旗真的还在飘扬,看来军营没有被秦那人夺取。但如果这样,秦那人为什么要将我们送到这里?”萨费抬头看向西北面,果然见到黑旗。他心里松口气,但又十分疑惑不解。
他正想着,小船已经贴近岸边。操控船只的唐军将士从船上跳下来,将船推到岸上,再一个个将铁笼子取下来,放到早已在此等候的马车上,由马车拉着向西走去。
不一会儿,马车来到一处军营。众人认出这是他们曾经待过的自家军队军营,顿时就要发出哀嚎声;可他们立刻再次瞧见在西面飘扬着黑旗。
有人变得糊涂起来,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人立刻推理出现在的局势。
很快马车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面有几间帐篷,还有十来个大唐将士。见装着铁笼的马车驶进来,这十来个唐人围过来,将铁笼子从车上抬下。待所有铁笼都被放到地面后,马车离开院子,一个身穿铠甲的人走到所有铁笼子前面,用大食话对他们说道:“我是今后管理你们的总管,叫做虞大义。
你们现在是大唐的俘虏,我有权用任何手段对待你们,尤其你们中有些人杀过大唐将士,即使我将你们用酷刑折磨,砍掉你们的脑袋,也理所应当。
但既然都护已经承诺不杀死被俘的大食将领,我不会杀死你们。你们会得到俘虏待遇。
而俘虏待遇,就是指你们要干活,和民伕一起干活,而且干最重最累的活。你们每日完成额定的工作任务才能吃饭,不完成没有饭吃!至于额定任务的具体标准是什么,我之后会告诉你们。
本来,你们都应该一直干活到死,来赎你们犯下的罪过。但是都护十分仁慈,给了你们不干活的出路,那就是为大唐效力。
效力的方式有多种多样,比如提供有关大食军的情报,比如提供大食营寨的防守漏洞,比如供出潜藏在我军中的大食奸细,等等。向我军提供的消息越多、为我军打败大食军出力更大的人,待遇也就越高。如果都护认定某人是真心为我国效力,还能被任命为正式官职,成为我国一名官员,地位或许会比我更高。
接下来,会有人询问你们是否愿意为大唐效力。愿意为我军效力的就向询问你们的人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如果不说也不会有人勉强,只是会一直是俘虏。
都明白了吗?谁不明白,可以询问。”他最后说道。
无人说话。所有铁笼里关着的大食人或互相看去,或低头思索,但没有人从嘴里发出声音。
既然没有人询问,那我就假定你们都听明白了。从你开始,进行询问。”虞大义在场中扫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人说话,大声叫道,又随意指了一个铁笼。
三个唐军士卒立刻走过来,打开笼子,拿出手链脚链要绑在这人双腿与双手间。
这人当然不愿,剧烈挣扎。唐军士卒立刻将人推到在地,挥舞木棒狠狠打了一顿,将人打个半死。萨费从自己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瞧见唐人表情,见满是恨意,而且下手又毫不留情,以为他们会将吴萨麦打死,甚至这就是大唐传统的‘杀威棒’。可把人打个半死后他们却停手了,两唐军士卒将吴萨麦扶起来,剩下那人绑上铁链,随后三人带着他走进位于正中间的帐篷。
过了一会儿,唐军士卒又扶着吴萨麦出来,将他扶进侧面一间帐篷里;虞大义又指向另外一个铁笼子。
‘秦那人将吴萨麦送进另一间帐篷里,而且迟迟没有出来。这到底是愿意效力的结果,还是不愿意效力的结果?’萨费思索。
不过他很快知道了结果。第二个被带入帐篷的人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出来时手镣已被除去,而且与唐军士卒有说有笑。虞大义见此朝着院子外面喊一句话,又吩咐打开院门。一辆马车驶进来,大食将领被扶上马车,又披上一件外衣,之后马匹蹄子抬起拉着马车离开这个院子。
“叛徒!”
“该死的!”
“让他下地狱吧!”
“愿主使他灭亡!”见此情形,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纷纷大声骂起来。
“都住嘴!谁再敢说话,就把他打死!”虞大义喝道,十几个士卒也纷纷大声说道,而且拿起鞭子朝着身旁的铁笼里打去。饶是如此,过了一会儿众大食人才停止叱骂。
之后接连不断有人被带进中间的帐篷。有的人选择叛变,立刻被恭敬地送出这个院子;但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为唐军效力,被扔进附近的帐篷里。萨费猜测这个院子就是不愿效力的人以后住的地方。
这时虞大义指向扎菲尔。他与别人一样,被唐人扶进帐篷;但与别人不同的是,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就从帐篷中被搀扶出来,搀扶的唐军将士脸上都显露出愤恨的神色,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胳膊,泛起青紫色。
大约是因为上一个安置不降大食将领的帐篷已经满了,唐人搀着扎菲尔向另一间帐篷走去,正好路过萨费的铁笼。经过时扎菲尔朝着他叫道:“没事的,里面询问的秦那将领不会打人、只是问问题,即使被骂也不会打人;而且被骂后他们会立刻停止询问,将咱们送出来。
黑旗还在西面飘扬,总督还没有失败,我坚信国家一定能取得此战胜利,千万不要为秦那人效劳!”
“快走,快走!”搀着扎菲尔的人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见他不停叫喊出言呵斥,又用一块布捂住他的嘴。不过在被捂住前扎菲尔已将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又对萨费眨几下眼,然后被粗暴地推进帐篷。
‘我也相信国家一定能取得胜利,只不过我的国家与你的国家或许不是同一个国家。我的国家是……’
萨费正想着,忽然见虞大义的手指向他。萨费立刻被从铁笼里拉出来,绑上手链脚链,推推搡搡走向帐篷。
大约是刚才扎菲尔的表现让他们太生气,扶着萨费的两个唐军将士对他态度极不好,双手紧紧抓着萨费胳膊,捏的生疼。萨费却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老实点,不管你愿不愿意为大唐效力,如果敢和那人一样张口便骂,我们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在走进帐篷前,唐军士卒又用生硬的大食话说道。
萨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唐军士卒感觉莫名其妙,又说了一句“老实点”,然后将他推进帐篷。
刚刚进入帐篷的一瞬间,两个唐人还一脸厌恶地看向萨费,但完全进来后他们转过头来正要对询问的将领行礼,忽然脸色大变,愣了一下才弯腰行大礼,又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见过都护,刘都护!”
“免礼。”李珙轻声说一句,又道:“你们二人出去吧。”
“是。”两人根本不敢反驳,答应一声离开帐篷。
“你就是那个特殊俘虏?”李珙看向萨费。
“是。”萨费点点头,丝毫不见慌张。
“我是大唐安西大都护,他是安西副都护,我们二人是此时大唐安西都护府权位最高的人。你可以对我们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不用担心会泄露出去。”李珙盯着萨费说道。刘琦也看向这人。
“波斯王国末代国王卑路斯三世曾孙库思老·萨珊,见过大唐帝国丰王殿下、安西大都护,见过安西副都护。”萨费仍然表现的十分平静,整理几下外衣,又将头上的土拍下去,然后用汉话对他们二人说道。说话的同时,他右手按在左胸上,微微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