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依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就在阿齐兹提笔写信,询问为什么不给他留下一个骑兵千人队的同时,伊丽河谷谷口丘陵以西的大食军主营寨最核心的帐篷里,刚刚返回帐篷的并波悉林问护卫道。
“没有,一共有七份文书或者书信等待您处理,没有一份是阿里依将军派人送来的。”护卫回答。阿里依就是此时统领骑兵追击葛逻禄骑兵的将领。
“怎么还没有传回消息。葛逻禄骑兵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如他的骑兵,应该很快获得胜利,就算不能全歼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并波悉林烦躁地说道。
“总督,您不用这样着急。”护卫劝道:“阿里依将军带兵打仗从来没有令您失望过,这次大概是因为带兵的葛逻禄将领太狡猾所以暂时没有追上,但早晚会追上、并将葛逻禄人消灭。
而且现在这种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葛逻禄骑兵也无暇切断后勤线,后勤补给线是安全的。”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忍不住着急。”并波悉林道。
“总督,您着急不仅是因为阿里依将军还没有回报,还因为其他事情吧。”护卫又道。
“确实还因为其他事情。碎叶镇的反抗军竟然想出将手雷埋进道路,这一手段对后勤补给线的影响超过葛逻禄骑兵。就算法里斯·何带领哈迪军探出一条没有埋设手雷的道路,也只有这一条路确定安全,对谷口与碎叶城的交通影响太大。
而且反抗军只要再得到手雷,就能再次在道路上埋设,法里斯·何探出的这条道路也只是短时间内安全。唉,这件事很不好解决,甚至可以说无法解决!”并波悉林叹口气,说道。
“总督放心,我军很快就能研究出手雷。在研究出来以后,也派人在喔鹿州埋设,让秦那人尝尝苦头。”
并波悉林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手雷可没这么容易研究出来,研究人员始终不能完全搞清楚黑色粉末到底是哪些东西组成的,前后试验了好几种配方都失败了。除非能抓到知晓配方的人,不然想研究出手雷只能凭运气。
“除了碎叶镇的事,总督着急还因为目前秦那人的动向琢磨不透吧。”护卫又道。
“法迪,你不愧是跟我十几年的护卫,你如果不在我身边当护卫,至少也能做一个千夫长。”并波悉林看了他一眼,笑道。
“总督说笑了。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做不了千夫长,只能保护总督,一直到身手不再灵活、无法保护为止。”护卫法迪赶忙说道。
“哈哈。”并波悉林笑了几声,脸色却慢慢变得严肃,又道:“确实像你想的一样,我猜不透秦那人要做什么。”
“现在秦那军还没有全部赶到谷口,只来了大约三万五千士兵与三万民伕,另外一万三千士兵与两万民伕仍在路上。但从前日李珙带三万三千士兵抵达第二日开始,就派出许多士兵进入丘陵中,对我军发动进攻。
在大军全部赶到前发动试探性进攻也正常,但他们派出的士兵太多了。根据估算,昨日上午至少有一百支秦那军发动进攻,每支至少五十人,加在一起就是五千人。派出五千人分散为一百支在丘陵中发动进攻,真是疯狂的做法。”
“应该是延续在喔鹿州城时的作战方法吧。”法迪道:“在喔鹿州城时,秦那人就用小股士兵发动进攻,往往能够获胜,至少让我军损失大于秦那军。”
“可现在的情况与在喔鹿州城不一样。首先,从地形上来说,秦那军对喔鹿州城了如指掌,我军远道而来完全不了解;但现在情形颠倒,我军对丘陵非常了解,而秦那军很陌生。
其次,从攻防角度来说,喔鹿州城时我军进攻秦那人防守,但此时我军防守秦那军进攻,攻守相异。
其三,虽然道路走向不会发生变化,但士兵部署可以变化,就算秦那人这时探查出我军全部部署,只要重新布置他们就没法利用获得的情报,必须重新探查。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考虑,秦那军的做法都不正常。”
“会不会秦那军只是想探查出丘陵中的地形?”法迪又说道。
“如果只想探查地形,根本没必要派出这么多军队,完全是浪费。”
“听说喔鹿州之战的总指挥刘琦这时不在秦那大营中,还在带领后军向谷口赶过来?”法迪忽然说起这件事。
“确实是这样。他升为副都护,成为秦那国安西第二号人物,与正都护李珙分别带领后军、前军从喔鹿州赶来谷口。现在前军已经赶到,后军还没有赶到。”并波悉林解释一句,忽然琢磨出法迪想说的话。“你是说李珙没有经验,所以胡乱指挥?”
“这种可能性大吗,总督?”法迪问道。他刚才灵光一闪,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不算很大。就算刘琦不在,李珙身边也有经验丰富的将军辅助,据我所知是赵光密,这是个谨慎的将领,李珙乱来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并波悉林忽然话音一转。“除这种可能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可能,那么你的猜想或许就是正确答案。
李珙身份不一般,他是秦那国皇帝的儿子、亲王,在秦那国这样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地位很高,远远高于都护这个官职,辅助他的将军只能提建议,无法干涉指挥。李珙不听赵光密的建议执意这样打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并波悉林缓缓说道,越说脸上的表情越兴奋。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最好利用唯一能制约他的刘琦赶来前这段时间,利用他的指挥错误打一场胜仗,多杀几个秦那兵。”并波悉林又说了一句,抬头对法迪吩咐道:“你快把齐亚德与赛义德叫来。”
“是。”法迪答应一声,转身退下。不一会儿,齐亚德·本·萨利赫与赛义德·本·侯梅德两个人走进帐篷,对并波悉林行礼后问道:“总督,您急匆匆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你们对秦那军最近的进攻,有什么看法?”并波悉林问道。
“太乱来了!”听到总督的话,侯梅德立刻说道:“简直是一个不懂指挥的人胡乱指挥的结果。”
“完全不知道指挥官想做什么。”萨利赫也说道:“如果只是探查道路,没必要派出这么多士兵;如果探查我军安排部署,则在军队全部赶到前没有意义。”
“赛义德,或许你的猜测是对的,就是一名不懂得指挥的人在指挥。”并波悉林随即将得到的消息与自己的分析,对他们说出。
“这,”侯梅德却没有立刻相信:“就算辅佐他的将军无权干涉,李珙第一次亲自领兵,应该也不会完全忽视经验丰富将军的意见。”
“还需要进一步查证。”萨利赫则说道。
“确实需要下一步查证。”并波悉林道:“我打算今日下午派兵走隐秘小路插到他们后方,观察秦那兵发现身后有我军士兵后会怎么做。如果各支军队互相联络、共同撤走或与我军交战,咱们的猜测是错的,李珙另有目的;如果各自为战,咱们的猜测就是对的。”
“总督说得对,能够试探出来。”侯梅德认真想了想,说道。萨利赫也点头。
“那就这么办。”并波悉林说干就干,立刻叫来几个传令兵,向驻扎在丘陵中的士兵传令。告知下午会有军队经过防线;至于带兵插到后方的行动,他本想派一名千夫长执行,但侯梅德主动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