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普右手从鞘中抽出腰刀，横在脖前，就要自尽。

可就在此时，他身旁一位护卫忽然大喊一声：“将军小心！”又将他向西使劲拉一把靠到山坡上。何普因猝然被拉腰刀脱离右手掉在地上，本人也差点摔倒。

而且因这一拉，何普思绪被打断，又不由得抬头看向前方，就见到士兵甚至在自己身前两步外经过，正争先恐后地向南逃去。何普又侧头向外面开阔之地看去，瞧见离开羊肠小道后，士兵们大约是与被抓来前的同部族之人聚在一起，十几人或几十人为一群四散开来，向不同方向跑去。

“将军，快下令啊！”护卫又叫道：“下令阻拦这些士兵，能拦住一个人也是好的。”

“如何阻拦？而且拦住几个人又有何用处？”何普苦笑着说道：“就算拦住一百人，也是将近一半人逃走，能与现下有多大差别？”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护卫立刻意识到他与平时不同。

“如今局势已经无可挽回，总督必定重重处置我。我还不如自我了断，以求总督看在我过往勤勤恳恳的份上，不牵连我家人。”何普苦笑着说道。

“将军，你不能这样想！你若是自尽，我们怎么办！”那护卫立刻叫道。

“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将军，您千万不能自尽！”那护卫又大声叫道：“就算为了你自己妻儿着想，也不能自尽！

大唐的规矩是祸不及妻儿，人死为大不会再追究，但大食是不是这一套规矩？如果大食人不是这套规矩，将军如果自杀不仅人白死了，妻儿也保不住！

就算大食规矩与大唐一样，会不会用在咱们汉人身上？对大食人来说，咱们汉人就是蛮夷，用在文明人身上的规矩未必会用在蛮夷身上。大唐朝廷几次清剿西南蛮夷时阉割男童的手段从来没有在中原用过！”

护卫这几句话令何普心头巨震！他从未想过大食官场上的规矩是否与大唐一样，如果不一样，或者不适用在他这样的汉人身上，他岂不是白死了。

“再说，将军如果不死，并波悉林就算非常震怒，也不会对将军怎么样，至多撸了哈迪军主将的差事而已。他还想着‘以夷制夷’呢，用汉人管汉人，除了将军他们还有几个人能信任？史家倒是能信任，可大食人又担心史家势力太大；再刨除史家，根本没几个，只能用将军你。

所以将军根本不用灰心，也根本不用以死谢罪。赶紧多收拢几个逃兵，减轻罪过是正经事！”护卫最后说道。

“你说的对，你说的很对，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也用不着死，我也用不着死。”何普反复嘀咕几遍，抬起头来看向四面，瞧大多数人都已经逃走，小路内只剩下一二百人，对护卫吩咐道：

“你们立刻出动阻拦剩下的人；再通报史信，让他也派兵阻拦。不，史信麾下士兵此时士气也不高，也有可能逃走，不能动；胡马木！”他又转过头对自己的副将之一喊道。

“何将军。”胡马木这时六神无主，他从未经历过士兵逃跑，仍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