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后面出现一队人马,只有九人;为首那人是李家族人李全。”赵平才离开,一名殿后的斥候跑过来,对何普禀报道。
“李全?”何普闻言立刻回头看去,就见到李全正带着八个人跟在军队后面,不紧不慢地踱着马步。
“将李全请来。”何普立刻说道。
“是。”斥候答应一声,打马跑回去。李全听到斥候的话,脸上浮现出讥笑的神情,但并未拒绝,驱马赶过来。
“何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刚刚来到何普身旁都没来得及寒暄,李全就说道:“赵平堂堂一个千夫长,竟然被你当做护卫训斥,现下碎叶镇有你这份霸气之人不做第二人想。”
“李十九爷是专门来与我斗嘴的么。”何普倒也不动怒,只是用讥诮的语气说了一句。
“当然不是,只是看你不顺眼,嘲讽一句而已。”李全说道。
“李十九,你可知,现下我是八千士兵主将,而你仍只是一科参军事,我身份地位远高于你。”
“这又如何?你还敢将我拿下砍杀了不成?”
“这倒也不敢。我若这样做,大食将领都不会放过我;但我若将你按住打一顿板子,应当不会惹来多大麻烦;李家不会为你出头,大食将领更不会在意。所以,你若再敢出言嘲讽,我立刻将你拿下打板子。就凭你身旁这八人,还挡不住我的护卫。”
“你若不怕在争斗中产生死伤,尽管将我拿下。”李全却不怕他的威胁,仍然语气强硬地说道。他若只被打板子,何普确实不会又麻烦;可若是在争斗死了人,哪怕只是下人与普通士卒,李全就能借用家族势力将事情放大,让何普吃不了兜着走。
“我当然不敢将十九拿下。”何普忽然笑道:“十九爷十分厉害,我不敢轻举妄动。”
“何将军过奖了。”李全愣了一下,出言道,语气也软了下来。何普既然主动退让,他也不能步步紧逼,以防将何普逼急了真要打他板子。李全当然不愿被打板子,那样虽然何普有麻烦,可他的名声也会受损。
何普见李全不再紧逼,同样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自己被逼急了。
“不知李十九今日出城,有何贵干?”二人闲聊几句,何普问道。李全负责的差事似乎并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出城;他怀疑李全是在尾随他这支兵,但又想不出尾随有啥用处。若要向大唐安西大都护府禀报,瞧见他们离开军营就可,不必跟过来。
“我没甚要紧事情,只是瞧一瞧我家在城外的田地而已。”李全回答:“今日是休沐日,家中原本负责初春巡视的十叔生了病,就由我来代替。”
“李家田地众多,李十九恐怕得一直等到天黑才能回来了。”李全这个借口合情合理,何普不再怀疑他出城的缘故,松了口气,又半恭维地说道。
“田地确实不少,但多也有多的坏处,哎。”李全叹口气,又道:“去年官府,不,政府的农税太高,幸好去年大丰收,佃户都收了许多粮食,除留下第二年种粮和自己吃、交税之外还能剩下些,我家才没亏钱。
但不是每年都能丰收,不用歉收,只要今年不能丰收,恐怕家里还得替佃户贴钱给政府交税,总不能让佃户挨饿,他们也不会等着饿死。现下拥有田地越多反而是件坏事了。
族里有心想卖,但谁傻?都知道这二年做地主不赚钱,田地价格快速下降,除上等田地不愁卖,中下等田地根本不好卖,想卖都卖不掉。
只史家有买地的想法,可我们与史家斗了这么多年,把地卖给他们好像低头了似的,绝不能卖。哎,也不知还能支撑多长时间。要我说,干脆让田地荒芜得了,就说这里是野地,省得交税了。”李全说了很多。
他说的时候,何普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听着;心里丝毫没有向大食人举报的打算。城中抱怨赋税太高的人很多,甚至史家都在会上提出过,也没啥后果,只要不攻击具体某人就不算啥,没人在意。
“撑过这二年就好了。”他甚至劝慰道:“等唐国停止与大食交战,不必为数万将士筹措军饷与粮食的时候,就会减轻赋税。”
“说的也是。只能死撑了,但愿过几年能变好。”李全叹道。
“十九,你家……”何普又要劝慰。可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听到从前方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