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又推辞一次,李珙再次出言劝说,刘琦才‘勉强’接受,站起身来。
“恭贺副都护!”张诚首先端着酒杯来到他身前,祝贺道。
“恭贺副都护!”众人纷纷走过来、出言恭喜。
他们现下都对刘琦极其羡慕,或者嫉妒。大唐公主的名声虽然不好听,坊间一直流传有关公主的种种黄色传言,但成为驸马后必定获得世袭爵位,子孙后代与国同休,这是在战场上打无数仗也未必能得到的。
而且这位本该和亲大食的西平公主并非上皇之女或孙女,而是中宗之后,最初只被封为县主,要与大食人和亲才被封为公主,过去家境也不算好,想来性情不会骄纵。想到这里,众人就更羡慕或嫉妒了。
见到众人去恭贺刘琦,李珙也松了口气。
刘琦自己却不知该作何想。迎娶公主对他前程有好处,毕竟安史之乱后李唐皇室又混了一百多年,甚至一度出现中兴局面,他子孙后代也能与皇室一起混一百来年,不论怎么说都不是坏事。
但他内心却真的不大愿意。公主与一般人家女子不同,哪怕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丈夫与妻子吵架拌嘴娘家也不会管,也没理由管;但如果妻子是公主,这就是触犯皇家威严,可以被定罪。虽然西平公主不是正牌公主、听说父亲也已去世,大概不会有人给她撑腰,他也不愿娶一个从法理上是自己的‘君’的公主。
可这时的人除河东五姓外都觉得迎娶公主是件好事,更何况事情已近乎定下,他也不能反对、不敢反对,只能勉强露出笑容,同众人吃酒。但他心里不愿意,又不能说,就想用酒精将自己麻醉,故意放纵吃酒。
“吾说完所有赏赐后,你们再大肆吃酒不迟。”可李珙在众人都敬过刘琦一杯酒后就咳嗽一声,又这样说了一句。众人赶忙回到自己座位,等候宣读对其他人的赏赐。
“王胜,在嗢鹿州之战时,你作为城中指挥将领之一,殚精竭虑与大食军交战,立下功劳,当为次功。”
“属下之功当不得其次。”王胜站起来,也推辞道。
“你不必推辞。我虽未指挥全军,但也知晓你整日忙碌,出力甚多。”李珙说了一句,宣读赏赐。宣读后王胜又推辞两遍才接受。
之后被列为功劳第三的是张诚。张诚并不怎么参与指挥,一直负责大军后勤;不过在场众人当然能明白后勤的重要性,将张诚列为功劳第三也理所应当,无人提出异议。
“段都尉,”李珙又叫道。
“属下在。”一位都尉起身。
“你虽未参与巷战,但训练援兵十分勤勉,短短一年就将其练成精锐之军;出战后又带兵夺下大食中军营寨,功劳甚大,当列为第四。”
“属下愧不敢当。”这人立刻说道,而且出言极快,不像是推脱。其他人也纷纷叫嚷起来,显然对他被列为功劳第四有异议。
虽然最后凭借精锐之军出战才奠定胜局,但若无刘琦、王胜、赵光密、孟成康、张诚等人带领士卒在嗢鹿州城中地道与大食兵艰难搏杀,不等精锐军出战嗢鹿州城就会丢失,哪里还有他们奠定胜局的机会?
他们杀死的大食兵与城中相比也太少。精锐军满打满算杀死不到一万大食兵,而巷战中众将领指挥士卒杀死大食兵六万多、葛逻禄人一万,是精锐军七倍。
而且,地道中是甚底条件?地道中人多又难以通风,住久了到处都是臭味,怎样都散不去;还十分潮湿,很多人腿脚都出了毛病。训练士卒自然也很艰苦,但无论如何都比在地道中指挥士卒强。
再说,刘琦、王胜、张诚被列为功劳一二三,同带兵在城中与大食人交战的孟成康和赵光密难道不能被列为功劳第四、第五?
总而言之,帐中凡是在地道中指挥士卒杀敌的将领都反对将段都尉列为功劳第四,认为至少应该排在孟成康和赵光密之后。
精锐军的将领自然都支持将段都尉列为功劳第四,虽难以反驳旁人说孟成康和赵光密比段都尉功劳更大的言语、说话底气不足,却也不断出言,而且声音不小。旁人见他们还敢理直气壮地说段都尉功劳大,更加生气,也大声叫嚷起来。
帐中顿时有些混乱;若李珙不在,必定更加混乱。
“都停下!”
见众人有吵起来的迹象,刘琦大声叫道。这可是李珙亲自宣布功劳次序,当众反驳,驳的不仅是段都尉,也不仅是功劳次序,更是都护的脸面。
“都停下,听都护说,听都护说。”张诚与王胜也喊喊起来。他们已被排为功劳第二、第三,不必担忧自己的功劳次序,也比旁人冷静些。
听到他们三人叫喊,还有人瞥了一眼李珙,慢慢停止说话,帐篷里又变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