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养好了。”史鼐下意识回答。
“既然养好了,在这里站着作甚?还不赶快回去。来,把行李给我,我帮你拎着。你脚刚好,还是少拎些东西。”丹夫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接过行李。
史鼐机械地将行李递给他,又机械地跟着他走。过了一会儿,他们已经走出伤兵营附近,史鼐忽然问道:“丹夫,你适才是去见唐姑娘?”
“你也认识唐妩?”丹夫疑惑地看向他:“你为何会认识她?”
“在河北大营与米特一道探望曹七哥的时候,正巧有几日唐姑娘值守曹七哥那间帐篷,就认识了。”史鼐回答。
“唐,她还值守过曹七哥住的帐篷?早知道的话我就多探望曹七哥几次了。”丹夫顿时有些懊悔地说道。
“罢了,反正今日又瞧见了,少见到几次就见到几次吧。”懊悔一会儿,丹夫又自我安慰道。
“丹夫,你探望唐姑娘,也是用的他表兄弟身份?”史鼐又问道。
“这是自然。邻里啥的,虽未必就不让见,但总得多费唇舌。不如说表兄弟好用。不过听说我是她表兄弟后,当时那侍卫眼神有些怪异。”丹夫道,心里也觉得奇怪。
“哎呀,不想这些了。咱们这一队昨夜出征,要去攻打一户宅院。但那户宅院防备十分严密,附近宅院也都严加防守,杨队正试着打一下,重伤一个轻伤五个,还没能摸到院墙,杨队正就带着大家在巷子里走了好一会儿,射杀一个恰好站在院墙边的大食守卫后撤走,没等天亮就回来了。”
“我在床上睡两个时辰就醒来了,坐在床上想起昨日米特说起唐妩来地道伤兵营看护重伤兵之事,就赶来探望她。”
“你既然认得她,自然知道她有多美。我和她是邻里,小时候不觉得,这两年也觉得她十分好看,很想娶她为妻。”
“毕竟都是邻里,往后也要一直做邻居的,话不好说的太直白,我只能小心展露自己的想法。也不知她是没看懂还是怎地,一直没有回应。”
“不过咱们安西虽不大讲究三从四德,但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她父母答应,这事就成了一半;她自己再不反对,事就成了另外一半。我只要不惹她讨厌,与大食奴交战多立几个功劳,战后去她家提亲,就成了。”
丹夫畅想着自己将来去往唐妩家里求亲的情形,又想着唐妩被揭开红盖头、娇羞坐在自己身旁的景象,顿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侧头对史鼐说道:“你说是不是?”
但他说完这话,却见史鼐神色有些不对,脸色苍白还冒出冷汗。他忙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伤没全好?快,我再扶你回伤兵营,让郎中治伤。”一边说着,他就要将史鼐扶回去。
“不必。”史鼐却坚决推绝。“我没事,只是适才忽然有一阵过堂风吹过,觉得冷。不必回去瞧郎中。”
“没风啊,哪有风?”丹夫四处瞧瞧,疑惑地说了一句。
“你真不回去瞧瞧郎中?”他又低头问史鼐。
“不必。”史鼐语气坚定。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迫你。正好今晚咱们这队不必出战,你躺床上再好好歇歇。”丹夫又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史鼐身上,说道:“你既然觉得冷,就给你添一件衣服。”
“多谢。”史鼐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
“咱们同火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还说甚谢字。”丹夫笑道,没注意史鼐的表情。
他们很快走回住的那个地洞中。史鼐向洞中瞧去,见到一半人正在床上躺着睡觉,用被蒙着脸;另有几人聚在一块闲聊,也有几人不在,大约是找其他队相熟的人闲聊去了。
史鼐瞧了几眼,没见到米特,问道:“米特干啥去了?”
“米特大约是找其他队的人闲聊去了吧?我们家住的那条街有几人虽然不很熟,但大家都认识,他们也在为兵,米特大约是找他们闲聊去了。”丹夫揉揉脑袋,不确定地说道。
“哦。”史鼐答应一声,来到大床一头,翻出自己的被褥铺上、又脱去外衣就要睡觉。见他要睡,同火几个新兵的说话声音不由得低了些。
“你再加盖一层被,省的冷。”丹夫又嘱咐一句,这次离开。听到他的话,史鼐的手僵在半空一小会儿,才将一件棉被翻出来盖在身上。
史鼐躺在床上,一开始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慢慢也睡着了。他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众人的谈笑声惊醒,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米特回来了么?”他迷糊着问同伙新兵道。
“米大哥已经回来了。”那人立刻回答。
“已经回来了?”听到这话,史鼐完全清醒过来,掀开被子在地洞里寻找,很快瞧见正和丹夫闲聊的米特。
他登时就站起来,要走过去找米特说话。但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点冷,忙穿上外衣。
“米特,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他走到米特身旁道。
“何事?”米特也不回头,问道。
但史鼐却未搭话,而是将他从床上拽过来,向地洞外拽去;同时在米特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原本下意识进行挣扎的米特顿时不再乱动,十分配合地与他一道来到地洞外。
“史鼐有啥事要与米特说?还不给旁人听。”丹夫不由得说道。
“咱们还是别在意旁人私事,”雷诺岔开话题道:“你适才说的……”几人又闲聊开来。
“米特,丹夫也喜欢唐姑娘,你是否知晓?”二人来到地洞外,史鼐借着地道中的微弱烛光勉强能看清米特的脸,出言问道。
“这,”米特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承认道:“我知晓。”
“你!”听到这话,史鼐顿时就想打人。但他还是忍住了,又问道:“既然你知晓,为何不和我说?”
“这个,我觉得,嗯,是,”米特抓耳挠腮,本想把雷诺供出来,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说道:“我没想好要怎么与你和丹夫说;这段时日又一直在打仗,也没空闲琢磨。”
“史鼐,我不是有意欺瞒你,更不是偏向丹夫。虽然丹夫与我是邻里,从小关系亲近,但我也不会在此事上偏袒他。”他又赶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