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并波悉林不由得笑起来。
“你们两个这段日子过得如何?”并波悉林又问道。
“很艰苦,但还能忍受。”杜环回答起来:“我们每天天亮起来,吃过早饭就出营去收集木柴或石块,中午前返回军营。”
“如果上午收集的是木柴,那么下午就要负责将柴烧成碳;如果上午捡的是石块,那下午就要送到投石车兵营地,还要负责磨一磨。晚上可以在帐篷里休息。”
“每天三顿饭,都是面包,偶尔有配菜。早饭和午饭还充足,晚饭不够,经常吃不饱。……”杜环详细叙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喜欢过这样的日子么?”并波悉林问道。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日子,就好像没有人喜欢辛苦干活。但天下的事情有所得就有所失,”杜环忽然话风一转说道:“就好比今天凌晨,我们感受到非常温暖的帐篷,喝到热水,这一切也都是有代价的。”
“哈哈!”并波悉林笑道:“这次你误会了。我只是因为顺风听到你们说秦那话,猜测你们两个人,又一时心动带你们来到我的帐篷,你们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真的么?”杜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
面对杜环反问,并波悉林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们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当然更好。”
“既然我有得到,那只能回答问题。”杜环说完这话,不等并波悉林出言,就又说道:“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之所以睡不着觉,是因为担心天亮后与秦那军队争夺城池不利。”
“五天前你下令在城中点起大火,烧毁了许多房屋,还烧死了许多秦那士兵,这对你夺取嗢鹿州城当然有好处。但是,这也带来坏处:在重新入城时,秦那军队更有优势。”
“秦那士兵是通过地道进入城中,他们完全可以预先进入浅层地道,发现地面温度降低后就从里面钻出来占领房屋院子。”
“而你们却只能从城外进入嗢鹿州城。即使一直在城门安排士兵关注地面温度,一旦发现可以进入后马上回报,你们也会比秦那军队慢一步。而慢的一步,很可能影响战役走向。”
“同时,嗢鹿州城的得失又关系到整个安西战局,如果失利或耽误太长时间,都会导致战局发生变化。”
“总而言之,你因为担心天亮后在占领城池的过程中吃亏,所以睡不着。”
“你说的不错。”并波悉林点头道:“就是这样。你可以缓解我的担忧么?”
“不能。”杜环学着大食人的样子摊手道:“我即不了解现在的秦那军队,也不完全了解大食军队,更不知道嗢鹿州城内有多少地道,甚至不知道大火将城内烧成什么样子,怎么出主意?”
“我可以告诉我知道的事情。”并波悉林道。
“不必了。”杜环的表情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要说我以上都不了解,即使我了解,也不会给你出谋划策!”
“你在嗢鹿州城内放火,烧死超过一千我军将士,而且麾下将领还说我军所有将士都应该下地狱!你们如此残害我军将士,如此羞辱我军将士,我岂能为你们出谋划策!”
说着杜环已经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厉声说道:“我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反抗你,你愿意怎么处罚我就能怎么处罚我,但休想我为你出谋划策!”
“你休想!”高适虽然听不大懂杜环在说什么,但也能大致判断出他在叱骂并波悉林,也立刻站起来说道。
听到这番话,并波悉林一度双手握紧拳头,眼神严厉,似乎想要重重处罚杜环。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对他们的处置,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
“总督,杜环这样羞辱,您为什么不狠狠地处罚他?”侍卫忍不住问道。
“处罚他有什么意义?”并波悉林反问:“他说的都是实话,难道处罚了他,他说的话就错误了?”
“而且虽然他没有给我出主意,但我的心却因此安静了。”并波悉林又笑道:
“大食与秦那两国之间已经完全不可调和,都十分痛恨对面的将领、士兵,入城后会尽全力夺取每一栋房屋、每一户院子;纳赛尔又急于立功洗脱过错,根本不需要我再担心什么。我的心情也因此变得豁然开朗。”
“我现在要去睡觉,你守在帐篷门口,天亮后如果有将领请示,就告诉他们,按照昨夜制定的计划实行。除非遇到意外事情,不然我不会出面。”
并波悉林说着,走到床边,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又睡起来,而且很快很快呼呼大睡。
“是。”侍卫小声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