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木料,都是用来组装投石车或箭楼的吧?大食人打仗也真是奢侈,随军带着这么多攻城器械。还有这么多石块!竟然连石块都带着,啧啧啧。”
“吃的也奢侈。这么多粮食,刚才与大食人打的时候我好像还看见了几头牛发疯了似的到处跑,真是太奢侈了。”
“但没多少值钱东西。他们难道在将士立功时候用粮食来赏赐?还是先锋军没带?”
“有些东西也没法子用火烧毁,留下又会变成大食人的辎重,还是用车拉回嗢鹿州吧。反正大食人这么多车,差不多能都拉回去。”看到大食人辎重,丹夫又不由得嘀咕起来。
“丹夫,过一会儿再嘀咕吧,先专心给尸首补刀。”夏传涛忽然说道。
“是。”丹夫对他不大服气,本不想答应;但见曹家兄弟等人似乎也不大喜欢自己嘀嘀咕咕,只能答应一声。
夏传涛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雷诺喊道:“你们快过来!”
“怎么?”众人纷纷问道。
“我这里抓到两个活的,他们想投降。”雷诺大叫道。
“张旅帅不是说了,全部处死,不要俘虏。”夏传涛道。
“张旅帅说的是不要大食人或葛逻禄人俘虏,但这两人一个是突厥人,一个汉人!”
“突厥人和汉人?”听到这话,众人纷纷走过来。
“是。”雷诺侧头看了一眼,见众人都走过来,一边用陌刀对准面前二人一边说道:“就是他们两个,左边那人是汉人,右边那人是突厥人。”
“他们说自己原是往来碎叶城与嗢鹿州之间的商人,大食人击破碎叶城时正好在城里,侥幸全家无事。他们待大食人开城后又重新做起买卖;不能走碎叶城——嗢鹿州这条商路,就在碎叶城内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
“这时大食人要出兵洁山城与嗢鹿州,在城内招募熟悉道路的人。也不知怎回事就找到他们两个。”
“他们不愿意给大食人卖命,可大食人用家中老小的姓名威胁,他们不得不答应做向导领路。”
“夏叔,大家,这二人应当怎么处置?”雷诺最后问道。
“求诸位军爷饶我们一条活路!我们给军爷磕头了,给军爷磕头了。”刚才雷诺说话时候他们不敢打断,这时赶忙跪下求饶道。
众人面面相觑。听这二人的话,似乎也很可怜,只是被迫为大食人领路,罪不至死;但谁敢保证他们说的一定是真的?若说的是假话,饶过他们岂不是被骗了?
“送给孟别将。”夏传涛道:“他是主将,不由他处置还能由谁处置?”
“说的是,送给孟别将,让别将处置去吧。”众人纷纷说道。
他们遂将二人捆起来,两脚间也用绳索拴住让他们不能迈大步,打听好孟别将在的地方,驱赶着过去。
孟别将此时正忙着呢!攻陷一座营寨固然十分高兴,他与林觉安等人都认为自己回去后一定能得到重赏,但前提是得活着回去才行。
根据各队报上来的尸首数,他们冲杀半夜,杀死一千多大食兵与葛逻禄兵,其余五千多人都逃走了。
现下天还黑着,大食人难以重整旗鼓;但天亮以后,大食将领清点逃出来的士卒人数就能猜到偷袭唐军士卒不多,必定带兵再杀回来。
他们必须逃过大食人追杀,与另外一千五百人汇合,之后再缓慢后退,与张兴权率领的三千多人聚在一起后才能确保安全。
“快,弓箭手搜罗大食人的箭矢,若弓坏了换大食人的弓。”
“快,将大食人的干粮都拿出来,待会儿分给士卒,路上吃。”
“快,挨个搜索这一片的帐篷,帐篷里凡是纸张、书本全部带走,看起来像是地图的更一件不能落下。”
“……”孟飞军不停吩咐着。
他正在吩咐,见夏传涛等人走过来。一开始他不在意,以为他们是来领干粮的,只是嘀咕一句‘谁没得我的命令就擅自召士卒过来’;但他的护卫听夏传涛说几句话,转身走到他跟前报告抓到两个非大食人俘虏之事。
“抓到一个汉人和一个突厥人,给大食人领路做向导?”孟飞军用疑惑地语气重复一遍。
他见护卫点头,顿时抓耳挠腮起来。
这事还真不好处置!这不仅是此两人的事,更关系到所有此时生活在大食人治下的汉与突厥等族之人。
将来收复失地,或像这样抓到,对这些人应当采取何种政策?除了照章纳税不与大食人打其他交道的人,李珙、刘琦、张诚等人的意见都一致:不予追究;但对于不同程度为大食人服务的人,到底该如何处置就想法不一了。
有人认为只要手上没沾过大唐子民鲜血,就可以宽恕;因大食官府用家人做威胁不得已办差的人更是不应有任何追究。
但也有人认为凡是为大食人办差的人都算叛变,应当按照律法处斩;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之人更要以酷刑处死。
两种想法都有人支持,也都有人反对,而且都能说出一二三四五一大堆道理。都护李珙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并未下达命令告诉将领官员该如何做。
“这,派人看押这二人,带回嗢鹿州吧。”孟飞军想了一会儿,做出决定。既然他不知该如何决断,就把二人带回嗢鹿州,找能决断的人决断。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是也。
“是。”护卫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夏传涛面前,告诉他们别将命令。夏传涛等人立刻将人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