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军大帐内。
“孟别将不必劝了,我们不会停在此处。待雪停了,我们就驱使将士继续前行。”林觉安道。
“孟别将不要再劝了。我们已经下定决心。”魏向煌也说道。
“林校尉,魏校尉,你们想的很好,但如何实现?”孟飞军却道:
“你们自己适才也说,刮起那阵大风后将士们虽然还勉强行进,但速度甚慢;等下起了雪,许多人更一起鼓噪起来使你们不得不下令停止行军、安营扎寨。明日满地都是积雪,你们如何驱使士卒继续前行?”
他们三人正在争论的,就是下雪之后,下一步要如何做。
孟飞军出于谨慎,认为全军应当停在此处,寻前方狭窄之处搬运石块、木头等堵塞住,之后缓慢退兵,在返回路上将每一处狭窄的地方都堵上,拖延大食人进兵。反正现下已经下雪,他们可以说已经完成了刘琦安排的差事,没必要再给自己增加难度。
但林觉安与魏向煌不答应。他们认为应当继续前行,直到远远发现大食人才停下,然后用各种手段拖延时间。
孟飞军虽然官比他们二人大,却并无隶属关系,林觉安和魏向煌虽然不能对他无礼,但可以不听他的命令。为防军队有损失,孟飞军不得不反复出言劝说,最后甚至不惜得罪他们,近乎直白地说出士卒不会听从他们命令这样的话。
“孟别将说的很是,”林觉安却没显现出恼怒的神色,而是说道:“所以我们打算对士卒说要与大食人正面血战,以使众人答应继续前行。”
“你们两个疯了!”听到这话,孟飞军再也忍受不住,站起来大声斥责道。
虽然下起了雪,但战斗力的差距不会消失,正面血战也没有防守、进攻的差别,他们不占任何优势,必定会被大食人打败。
更不必提林觉安与魏向煌只统领五百余人,大食发兵八万多攻打嗢鹿州,前锋军无论如何不会少于五千。以五百对阵五千,战力又不如对方,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连个传信的人都逃不出来!
这样的败仗,他接受不了,张兴权接受不了,指挥嗢鹿州之战的刘琦接受不了,安西大都护李珙接受不了,甚至就连那些反对刘琦的将领都接受不了!
“我们没疯。”林觉安却仍然十分平静。“这不是有孟别将么?”
“你们还想将我这一千五百人马卷进来?告诉你们,做梦!”孟飞军立刻说道。
“孟别将别否决的太快。”林觉安道:“别将若不与我们一道前行,我们这五百人全军覆没,也会连累孟别将受处罚。”
“但若孟别将愿意与我们合兵一处,咱们就有了两千人,面对大食先锋军也不差太多;何况还有极擅用兵的别将指挥,总不会在大食人手底下吃亏。”
“只要孟别将愿意与我们合兵一处继续前行,我们愿将麾下五百人交给别将指挥。若别将不信,我们可以在所有将士面前说交出指挥权这话。”
“你们,真是太无耻了!”林觉安的话十分诚恳,童叟无欺,但听了这话孟飞军却更加生气,骂起他们来。
“你们竟然威胁我!利用我不敢承担见死不救的名声、也不敢背打败仗的名声来威胁我!真是无耻至极!”他又骂道。
他带领的军队是此时离着林觉安魏向煌部距离最近的军队,若他们二人全军覆没,而孟飞军所部若完好无损,虽然他其实毫无责任,许多将领也会指责他见死不救;
可若他出兵救援,也几乎不可能打败大食人,就要一同承担战败责任。林觉安与魏向煌的做法等于让他怎么做都是死。
他骂的时候,林觉安与魏向煌一言不发,任他叱骂。骂了一会儿孟飞军口渴了,不得不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缓一缓。
趁这间隙,林觉安又道:“孟别将,若想骂今夜尽管骂,但明日天亮之前别将得做出决断,是任由我们送死,还是与我们一道前行。”
“你们¥#@……”听到这话,孟飞军又放下水杯,再次叱骂起来。
他又足足叱骂了半个时辰,侧头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亥时初了。孟飞军不得不忍住怒气,认真思考自己要怎样做。
又过了半晌,他说道:“既然如此,我答应明日带兵与你们一道继续前行,直到发现大食人为止。”
无论如何,他不能背见死不救的名声,这对他以后领军打仗影响太大;打败仗的名头不是不能背,但这是嗢鹿州首战,此战的结果影响深远,他也不愿意背。
既然他不能背这两个名声,即使心里恨不得将面前二人削成人棍放在酱缸里,现下也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一同进兵。
“多谢孟别将。”听到这话,林觉安与魏向煌同时站起来,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