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被俘将士之事,准备的如何了?”听到这句话,卓桠停下要离开的脚步,又转身走回围墙旁。
‘这几个必定是官府派来的人,只不知是哪个官府的。我听听他们打算怎么解救被俘将士。’卓桠心里想着。
但她却听另一人道:“小心被旁人听去,咱们进屋去说。董大,你在外面守着。”随即传来脚步声。卓桠探头向另一边看,就见到四个人向屋内走去,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壮汉也要躲进厢房充当暗哨。
‘这几人还挺谨慎。’卓桠又想着。她有心离开,但又对这几人如何解救被俘将士十分好奇,一时在院墙边犹豫起来,不能决断。
好在隔壁的人没让她犹豫多长时间。不一会儿,那四人就从屋里走出来,大约是已经商量好了如何解救被俘将士。
其中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人似乎是为首的,身量颇高,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让她看不清面容。他对另一人说道:“与李家联络之事就交给你。”
“包在我身上。”同他说话的人年纪更大些,得有四十上下;令卓桠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满头白发,此刻又没有梳发髻,头发披散在肩上,若从背后看,就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一般。
“我自小就长在碎叶城,当兵也二十多年了,李家子弟还认识几个。虽说李家现下被大食人严密监视,总能找到法子说句话。”白发之人继续说道。
“这就好。”斗笠男子说道:“此事必得李家帮忙不可。”
他转身又对另一人说道:“与何普的联络也要加紧,大食人还算信任他,得从他手里得到营房内部方位构造。”
“是。”那人点头答应。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一人留在院子里,另外四人纷纷出门,办事去了。
‘何普是原来镇衙门录事,看来他投靠了大食人?听他们话的意思,是要将被大食人抓住的青壮都救出来?’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卓桠思索着。
‘算了,不管他们要如何解救被抓之人,也不管他们是哪个官府的,我都要看着他们把人解救出来。这可比杀几个大食散兵游勇有用得多。’
这一瞬间,她甚至有对院内那人表明身份,也参加到解救行动之中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没有办法证明,对面五人要做的又是如此机密之事,恐怕不会信她,甚至可能将她杀了以防泄露。
‘这几日我就在城里待着,偶尔去关押青壮的营房附近转转,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成功。’卓桠心里想着,慢慢走到院门处,又仔细观察一番确定路上没有人,赶紧溜回住处。
之后两日,她每日上午出门去曾住过的那个院子,假装翻找东西但其实偷听隔壁谈话,中午找地方吃午饭,下午去关押青壮的营房附近转悠。
不过也不知是否因她来的时候不对,两次都只能见到一个留下值守的人,看不到旁人。
第三日下午,卓桠吃过早饭再次来到关押青壮的营房附近。
这时营房十分安静。大食人可不会让抓来的人吃白饭,那是在做梦。每天天亮后,大食士兵就会押送着俘虏去干活,修补城池、铺设道路、修建房屋、制造箭矢,至不济还能劈柴,伴晚时分才押着俘虏回来。
卓桠刚走来的时候,满营俘虏都出去干活了,只有几个守卫守在门口,或站在高高的箭楼上注视下方。他们一般不理会过往行人,当然,若谁长久驻留在营房附近被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卓桠装作偶然经过的行人,从营房前门处转了一圈,走进一条守卫看不到的巷子,却没有离开反而等待起来。虽然没见到要解救俘虏那几人,但她今日要瞧瞧俘虏们返回营房时的情形。
不一会儿,在大食士卒的押送下,俘虏们从采石场返回营房。卓桠抬头看去,就见到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俘虏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精疲力尽。
这也罢了,更要紧的是,所有人都双眼无神,表情僵硬且麻木,似乎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一般。
见到这一幕,卓桠的心被揪起来。她以前从未见过碎叶镇的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或许有些人不是那么富有,甚至很贫穷,但也绝不会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都是大食人祸害得他们!一定要将他们从营房中救出来!’卓桠在心里想着。
俘虏们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全部走进营房中。卓桠又对着守卫咬牙切齿骂了几句,就要转身离开。
可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几辆装满馒头与咸菜的车被人向营房大门推去。卓桠瞬间猜到这是给营内俘虏的晚饭,对此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推车中的一人是她在隔壁那栋院子见过的人之一。
‘他们这是要作甚?这人为何来推车?难道是要向营房里传递甚消息,或传递甚物件;或反过来营房要向外传递消息或物件?’卓桠想着。
心里想着,她停下脚步,紧紧盯着这几辆推车。
几辆推车不多时来到大门处。守卫走过去问了几句话,随后挨个车子检查起来。他检查的十分细致,从车顶到车底,甚至车轱辘都要看一看。
卓桠装作路过又从门口经过,装作不经意看向应当肩负着某个使命的人,见他虽然勉强镇定,但身上冒出许多汗水,把衣领处全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