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天下大乱,金兵打进江东,完颜构南逃,岳家军军心不稳,岳飞当众言道:“我辈荷国厚恩,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书竹帛,死且不朽。若降而为虏,溃而为盗,偷生苟活,身死名灭,岂计之得耶!建康,江左形胜之地,使胡虏盗据,何以立国!今日之事,有死无二,辄出此门者斩!”
岳家军虽与当今相距四百年,但都是封建帝制时期,也无太大变化。由此可见,即使在古代,也可以同时做到这三点。
不过当刘琦面对李珙反问“如何能做到这三点”的时候,他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好的反驳方式就是举例子;例子到是有他内心已经想到了,但问题在于,这个例子是四百年后的,他总不能与李珙说四百年后一个割据半壁江山的政权出现一支这样的军队吧?会被当成疯子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现下安西军的情形,又确实与当时岳家军不完全一样。
当时岳家军所招募的将士,几乎都来自曾被金人肆虐的地方,人人对金人切齿痛恨,向他们教导大义十分容易;现下龟兹等地的士卒虽也听说过大食人在碎叶镇的暴虐,但毕竟不能感同身受,不会轻易接受大义。
“前两点都好做到,最后一点确实更难些。”刘琦感叹着对李珙说道:“若是从碎叶镇逃走的将士再多些就好了,哪怕平民也好。”
“碎叶镇几乎人人曾受过大食人奸淫掳掠,心中对大食人恨之入骨,必定能成为合格的大义教官。”
“这话说的是,但现下偏没有这样的人。所以你的第三点一时难以实行。不过前两点却可实行。”
李珙道:“我虽从未带兵打仗,但度支之学倒也懂一些。我亲自掌管粮饷发放,还会时不时去军中巡视,杜绝贪腐。”
“赏赐公平也容易。我是安西军主帅,全军也仅有万余将士,只要我能公正严明,就不必担心。严格军纪也同理。”
“那殿下恐怕要多劳烦些了。”刘琦虽然觉得第三点暂时做不到有些遗憾,但能做到前两点,对军队的战斗力也有巨大提升,也是好事。
“这不还有你么。”李珙笑道:“你也能替我监督军中。”
“属下位卑,如何能够?”刘琦立刻说道:“何况人人皆有私心,属下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徇私。”
“不,你一定会严明公正,不会徇私。”李珙却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都护,这……”刘琦一时不知该说甚,他自己都对自己没有充足信心,李珙却对他这样有信心。
“我虽然从未带兵打仗,”说完这句,李珙忽然自嘲地说道:“这是我今日说这句话第几遍了?不过这也没甚关系。”
“但我看人却准;你为人正直,不会是贪污士卒粮饷的人;尤其现下大食人随时会来攻打,你更不会做自毁长城之事。”他又道。
“多谢都护信任。”刘琦立刻说道。心里也有些感动,李珙对他的信任堪甚至超过封常清对他的信任,他不由得想着:‘我一定不能辜负殿下的信任。不仅是是否徇私,而是定要打败大食人,守住天山!’
“这样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除练兵三点外,你还有甚底事要与我说么?”说完练兵之事,李珙又问道。
“这,”刘琦张嘴,想将自己正私下里研究的一件武器告诉李珙。这件武器并不是他为应对大食人东侵准备的,而是为入中原平定安史之乱准备的;但现下他留在安西,这件武器研究成功以后会被用在大食人身上。
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现下就告诉李珙。那件武器尚未准备完全,‘等准备好后再告诉殿下吧。’刘琦想着。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刘琦行礼告退。李珙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似乎在琢磨甚底事情。
之后一段时日,龟兹众人竭尽全力准备应对大食人的进攻,所有将士都严加操练;商户、士绅也将尽其所能向衙门、军营供应钱粮;百姓也做力所能及的事支持军队。
李珙又给从碎叶镇逃出的唐峰等人传令。首先告诉他们自己现下是安西主帅,之后命他们戴罪立功,探查大食人内情,拖延大食人东侵时间。唐峰等人虽无信心,但也只能听从命令。
很快,时间到了九月底。这段时日大食人没有发动任何进攻,这本是好事,李珙等人却都疑惑起来:
大食人八月十九日攻陷碎叶镇,已过去一个多月,大食兵将就算全军修整,此时也该结束了;何况又有数万大食兵从木鹿赶来,根本不需休整。他们为何不出兵攻打其他城池?
李珙的疑虑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唐峰派人送来一封文书,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