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样的话语显然不能平息所有人的讨论,于是,青年的话锋一转,转到了正题上面来。
“德米特利俄斯先生固然是摩里亚合理的,合法的统治者,但在他统治的期间,在场的各位过的又怎么样呢?从科林斯边墙到东北方的要塞群,国土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蚕食,而土地也正在逐渐荒芜——各位有没有想过,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里还能够抵挡异教徒们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年?又或者有哪位有自信心,能够坚信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这片土地还是由基督徒统治?”
胡浩博环视四周,讨论的声音逐渐低落了下去;在他的身后,伊琳娜温暖的小手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鼓励着他继续说下去,继续给予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
“各位,你们或许有所不知,在远方的新罗马,属于智慧的,属于基督徒的,属于上帝的索菲亚大教堂,已经被奥斯曼改造成了异教的寺庙;留下的人民在不停地遭受劫掠,哪怕是能够保留信仰的人,他们的孩子也被送进苏丹的禁宫当中,成为突厥人的鹰犬,成为杀害欧洲人的先锋。你们真的不害怕这样的命运吗?就算你们能够安然接受,靠着缴纳多一份的税金换取一时的安宁,数百年之后,各位的后代难道就不会抱怨,为何自己的前辈为了短暂的平安,而将他们置于异族的威吓与恐怖所带来的屈辱之中呢?”
“这样的未来,真的是各位作为曾打败过波斯人,与亚历山大大帝一同建立帝国,支撑起新的罗马帝国的民族之后裔,所能够轻易接受的么?”
太阳逐渐升起,汗珠开始从青年的脖颈上淌落,围观的群众们也一样。然而,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胡浩博的发言,哪怕是他所用的某些典故超出了他们的文化水平——至少,能用这种态度和他们说话的上级者,摩里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能有些人想要说‘我们的生活已经够穷苦的了,哪里有空去对付奥斯曼,能过一天是一天就好了’,但是这真的可能么?战火就在北方,就高悬在我们的头顶,只要他们一天不离开,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就会受到威胁——试想一下,谁能在这种环境下耕种,谁又能在这种情况下捕鱼、经商、做工匠?一年所积攒起来的财富,一天两天便化为灰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能积攒起什么来,痛苦么?挫折么?”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放弃耕种、捕鱼、经商这些,各位都是要生活下去,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这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样的,就连我也一样,我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就活下去,那只存在于古代异教徒荒诞不经的传说故事之中。我所要告诉大家的,就是我们不仅要创造出财富,还要守卫住它,二者缺一不可——不,换句话说,我们不仅仅要守卫住它,还要夺回理应属于我们的东西——”
说着,青年的手指指向远方,指向北方的山岭,指向从这里看不到的,湛蓝而又清澈的伊奥尼亚海。
“——没错,那就是我们的土地,以及和我们操着一样的语言,虔敬着同样的神明的,受苦受难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