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大长老提着笔,思来想去还是不甚放心,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有心试探道:“小友,老朽到了这把年纪,走过的桥不比小后生走过的路少,深知人心之贪,无穷尽耶,小友之所求,当真出人意料,莫不是其中有诈?”
郭嘉闻言微微皱眉,随即轻笑道:“哈哈哈,依老先生丰厚之阅历,郭某这点小伎俩怕是难逃先生法眼,既如此,不如见好就收。”
“哈哈哈,好,年轻人知进退,老朽可是越来越欣赏小友了。”大长老这才埋头挥毫,而后传阅给身后几位长老,一一画押。
一通操作之后,郭嘉终于拿到了印满指印的契约,小心收进了袖口,喜道:“如此,郭某便按约行事,还望糜家给予方便。”
糜家二长老插嘴道:“嗨,区区一袋米,一碗油,一筐盐,何言不便,早已替郭大人准备妥当,来人!还不速速搬上来。”
话音一落,就见三个糜家家丁带着郭嘉契约中的物件点头哈腰着就进来了。
别说,糜家还挺客气,说好的一袋米却给了足足一石,一碗油也换成了一桶,一筐食盐都是磨的精细,彷如细沙般精致,皆是尚好的精盐哪。
原本,糜家众人还希望在郭嘉脸上看到十分满意的表情,可他们却失望了。
郭嘉只是仅仅扫了一眼,就回身掏出了袖中的契约,朝车胄喊冤道:“大人英明,糜家既然不按约办事,恳请大人为郭某主持公道,不知违约者当如何决断。”
“按律,如若违约,视情量刑!”车胄明显一顿,他也不知郭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糜家二长老老脸一黑,立即跳了出来,指着三样物件申辩道:“大人明鉴,我糜家明明已经照约送来了契约中的三样物件,而且皆是有增无减,怎能算是违约,此事,天地可鉴。”
车胄闻言不禁点头,实事求是,事情的确如此。
“若在座诸位存疑,当可立即查看契约。”
经郭嘉这么一提,车胄、糜老们皆纷纷低头查看了起来,结果还真找到一条,白绢黑字写的清楚,“所盛工具一律以甲方提供为标准”,若不是郭嘉特意伸手点出,当真是让人忽略。
众人这才恍然,糜家二长老更是哭笑不得,这多送一点儿还成画蛇添足了。
不禁腹诽:“傻呀,放着一石米不要却要一袋,一桶油不要却要一碗,就连那盐也是如此,这郭嘉莫非是烧糊涂了吧?”
遂道:“那还请郭祭酒速速将盛放工具取来,也好还糜家一个清白。”
“好,不过此间不宜观看,还得劳烦诸公移步衙外。”
车胄起身嘀咕:“还得出门去看?呵呵,也罢。”
一行人匆匆出门,郭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所需工具立即便到,自己则挤出人群,立等于街口。
众人也是好奇,便跟着郭嘉一起盯着街口,嘴上议论不止。
众人等了许久,未见街角出现异常,糜家二长老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质问道:“郭祭酒,已经一炷香了,这要候到何时才能履约啊?”
其实郭嘉心中也着急呢,正准备开口,忽听街角传来一阵噪杂之声,便笑了起来:“呵呵,诸位请听,这不就来了嘛。”
诸人再次向街角看去,随即面色齐齐大惊,他们这辈子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他们看到了什么?
装满三辆牛车的破布头,体积堪比十只水缸底下还长着轮子的大木碗,还有比那房子还高上一头的竹筐(屋?)
“这……”糜家长老们下巴都掉地上了,眼前这场面,足可堪称奇观。
郭嘉回身朝糜家众人作揖:“呵呵,布袋太大还需现场缝制,至于那木碗和竹筐,郭某已经命人运来了,请糜家诸公不吝赐下。”
糜家大长老看了看身边的诸位长老,又看了看郭嘉,最后还望了望远处缓缓抵近的巨型盛放工具,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喟然道:“天呐,这是要亡我糜家呀!”
郭嘉此刻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哎呀,大长老可要保重贵体,些许柴米油盐之物,不过是糜家九牛一毛耳,何必如此吝啬。”
这哪是九牛一毛啊,简直是伤筋动骨。须知三车破布若真缝在一起,足可盖下五六囷粮,一囷接近后世的一吨,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五六吨粮食。再说那大木碗,十口水缸的容积需用油来填满,那绝非是笔小数目,最后,一屋子的食盐能创造多少价值,那就更别提了。
闻言,大长老气地两眼一翻,顿时昏死了过去。
嘿,难道这便是糜家的传统,说晕就晕!?郭嘉不由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