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赵和所想的那样,他确实是野心勃勃之辈,虽然在北州年轻一代军官之中,他是后起之秀,但因为出身资历等诸多因素,哪怕他打仗再勇猛,也不过刚刚勉强成为一个中层军官,根本影响不到北州的军略大局。
自认本领高强却沉沦于下位,倒是施同那样的平庸之辈身居高位,这让李弼非常不满。此前他没有办法,赵和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打破如今北州按资排辈的机会。
只不过,赵和面上对他客气,实际上却防着他几分,让他完全没有插手整编,他在底层军卒中的威望也就未能展出,这让李弼很有些失落。
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该如何选择。
“鬼眼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做,当真就这样么?”又有一人问道。
李弼看了看众人:“你们觉得呢?”
他目光信在了那位孟二郎身上,他得了一个伯长之职者。
在赵和临时建立的军制之中,伯长管五十人,已经算是不错的职司了,毕竟赵和这边总共的人数,也就只有七百出头。
孟二郎面色有些阴郁,他闷闷地看了李弼一眼:“我听鬼眼哥的。”
李弼又看了看其余几人,见他们纷纷出言说听他的,李弼叹了口气:“若诸位兄弟都听我的,那么咱们就先各自归队,先睡上一觉,明日随这位赵郎君先离开,有什么事情,都等先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都是一愣,就在这时,却看到对面施同那边,两百余人纷纷从火堆旁站起。
李弼心中一凛,连忙摆手道:“先都回去!”
他们纷纷散了回去,李弼才回到自己位置躺下,便看到身旁有双眼睛直愣愣瞪着他。
李弼吓了一跳,正待起身,却被那人一把拧住。
李弼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
然后他认出此人,正是赵和身边的护卫樊令。
樊令冷冷地看着他,李弼恼怒地回瞪:“你这是何意?”
樊令呸了一口:“算你这厮走运,你这厮全身上下,都有马越那狗贼的气味,一见就知道是养不熟的,乃翁我原本想着你若生出反意,及早杀了免得后患,但你这厮倒是有几分机灵,晓得老老实实的……”
李弼不知道马越是谁,但听得樊令的话语,心中不免惴惴,然后冷笑问道:“是赵都护让你盯着我?”
“都护才没那么闲,是乃翁我自己想的,乃翁最厌的就是马越这样的人,不过他兄弟马定倒是个实诚人,虽然乃翁也不喜欢,但也不敢得罪那厮。”
他乱七八糟说的话语,算是激起了李弼的兴趣,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李弼一抬下巴:“那边施同要走了,你没看到?”
樊令看都不看一眼:“走就走呗,都护说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只要他不是想着要火并咱们,大伙儿好聚好散,没来由为此伤了和气。”
李弼不禁又是默然。
哪怕李弼明白,这是赵和为安抚人心而不已的选择,他还是有些钦佩。
施同毕竟是北州任命的副尉,赵和若是强行要阻拦他,不动武是不行的,但是动起武来,就是让北州人自相残杀,哪怕他对这些北州秦人有救命之恩,真闹起来这恩情也就耗得差不多了。
相反,放任施同离开,分裂的责任不在赵和身上,留下来的众人多少会有些歉疚,有助于赵和进一步控制住这些北州秦人。
但能够忍住这一口气,在赵和这个年纪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
李弼看着那边人已经整理好行装,沉声又道:“赵都护就不怕他们动手?”
樊令嘿嘿一笑:“自然怕,所以我才一直醒着啊,你不妨猜猜,多少人都醒着,只为了防备这个?”
李弼心中又是一凛:“赵都护在诱其火并?”
赵和绝对不能发起火并,否则人心就会散了,但若是火并是由施同发起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樊令噗的一声冷笑:“赵都护说了,若那边是你,倒真有可能火并,因为你这人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但那边是施同,则必然不会火并,因为那厮在官场上混得油滑了,既下不了这个决心,也没有如此胆气。”
见李弼还有些不解,樊令便又道:“我也不明白,赵都护说了一句,施同被俘,那是苟且偷生,李弼被俘,那是以待时机。”
此话一出,李弼双眉一挑,险些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