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截杀对方的骚扰队伍之后,那庄子中便安静下来,再也没有派人过河来骚扰。因此赵和这边可以从容立寨,等到傍晚时分的时候,整个营寨已经彻底建起。
赵和与曾灿犹嫌不足,他们派人去四周伐木,到河道上游去搬卵石,直到天色微黑,这才收拢回营。
庄园之中,望楼之上,管权面沉似水。
这里是他给赵和布置的一个陷阱,为了吸引赵和上钩,他甚至连吊桥都准备放弃。但是赵和确实被诱饵吸引而来,可偏偏站在陷阱边缘,就是不肯再前进一步。
“家主,要不我带人去杀一阵?”在他身边,潘琢低声道。
“无妨,让他先猖狂一时,他若以为我只有庄子里这点人手,那就大错特错了。”管权虽然面色不善,但也只是不善罢了,对于自己的计策,他还是有十足的信心。
潘琢却有些担忧地看了那边一眼。
“若是赵和猜出家主之意呢?”
“他只有三百人,粮草不多,援军全无,便是猜出了又能如何?”管权向着西面一指:“我与他的战场,并不仅仅在此处,还在历城之里,学宫之内!”
“历城之里,学中之内……”想到管权在稷下学宫中的安排,潘琢觉得自己是有些太过担心了。
此时稷下学宫之内,教谕彭绅在十余名稷下剑士的陪同之下,也是阴沉着脸,大步走向孔鲫所住的院舍。
院舍之外,原本是被赵和收服的剑士看守,但此次赵和出外,将所有忠于他的剑士都带了去,故此这儿换上了别的剑士。
见彭绅到来,这些剑士立刻拔剑,厉声喝道:“奉祭酒之令,不许任何人擅自接近,汝等立刻止步,否则定然不饶!”
“我要见孔山长,尔等让开!”彭绅沉声道。
他其实并不愿意此时发动,但他与管权搅得太深,已经密不可分,故此当管权下了死令之后,他不得不行此举。
如今他只求管权做的许诺是真实的,除了他之外,学宫之中还有别人暗中与他勾结。
“山长身体不适,不见客人,这是祭酒之令,教谕千万莫要为难我等!”那些剑士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有人道。
彭绅双眉坚起,正要再威逼,身后远远的有人叫道:“这倒是奇了,山长身体不适,怎么是祭酒下令不见外客,不该是山长自己下令么?”
彭绅回头望去,是学宫另一名教谕丁仪,他身边同样跟随着数名剑士。
彭绅心中一动,这位丁仪本是儒家,赵和禁锢孔鲫之后,立刻投靠了赵和,只不过赵和不太喜欢其人,所以并不得重用。他算是少数支持赵和革新的儒家教谕,但现在看来,他的所谓支持,只是伪装。
与彭绅点了点头,丁仪大步上前,厉声道:“山长已经两日未曾现身,我怀疑有人暗害了山长,你们快快让开,待我进去看看!”
那些剑士见此情形,都是犹豫不绝。就在这时,从外边又来了两位教谕和二十余名剑士,都是喝令他们打开门,让众人进去见孔鲫。
剑士之首还在犹豫时,里面传来了略有些疲惫的声音:“让开吧,请他们进来。”
是孔鲫的声音。
随着这话,守卫孔鲫的剑士如释重负,毕竟在朝廷正式旨意来之前,孔鲫还是学宫山长,他们听从孔鲫的,不算是大错。
他们打开大门,向两边让开。彭宣等大步向前,来到门口时,只看到形容枯槁的孔鲫穿着便服,背手站在堂屋门前。
“彭教谕、丁教谕,还有史教谕和周教谕,你们四位进来。”孔鲫说了这一句之后,背后走回了堂屋之中。
彭丁史周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令随行的剑士将大门守后,四人迈步进了院子。
当他们进了堂屋之后,看到孔鲫正端坐于上。四人不约而同,向孔鲫行礼,然后才想起,如今孔鲫虽然还有山长之名,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处于软禁之中的囚徒。
“说吧,你们四人先后来此,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孔鲫道:“莫非是赵和让你们来的,他如今不在学宫之中,正好让人做些他在时不方便的事情?”
四人又相互看了看,然后还是彭绅上前道:“山长,这些时日,赵和倒行逆施,整个学宫中怨声载道,我们几人此次前来,是助山长脱困,然后拨乱反正,救学宫于水火!”
孔鲫身体猛然坐正,原本有些失神的双眼突然锐利起来:“助我脱困?”
“正是,稷下学宫一日不可无山长,赵和之辈,不过是窃位小丑,如何能长久?”丁仪也上前道:“请山长出来主持大事,我们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追随山长,驱赵!”
另二位学谕也上前道:“驱赵,驱赵!”
他们的声音在这并不算宽敞的屋中引起了回声,震得孔鲫耳畔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