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勇听清了姚金田夫妇在屋里的谈话。
其实魏大勇早就从姚成口中得知,除了他逃出生天之外,镇上所有在洪灾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青壮年,已然悉数遭到鬼子的毒手,无一幸免。
要说本地一霸姚金山姚保长,目前就是鬼子的一条狗,鬼子绝对不会为了这么一条狗,就放过姚金田的儿子。
而姚金山既然投靠了鬼子,自然有当狗的觉悟:在主子面前,哪有狗说话的余地?
不过这话魏大勇不会贸然告诉对方。
且不论说了对方会不会相信,毕竟魏大勇是佛门弟子,他不想在这些个苦命人的伤口上,再洒一把盐。
他决定只向姚金田打听自己爹娘的去向--
姚成是年轻人,不曾留意镇上住着的老人家,实属正常,而姚金田的年纪应该与自己父母相差无几,相互间可能会有某些交集。
而且听姚金田说话的口气,此人和本镇保长是亲戚关系,对镇子上的事情,多半会比别人了解更深。
打定主意,魏大勇从窗口一跃而入。
屋子里很暗,只有一缕月光从屋顶正中央的两块琉璃瓦透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块一尺见方的光斑。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线,魏大勇看清姚金田夫妇,就坐在简易木板床的床沿,张大嘴巴,惊愕地看着这个跳窗进来的不速之客。
没等对方发出惊呼声,魏大勇就已然低声喝道:“别出声!我是来告诉你们根子下落的……”
魏大勇罕见地撒了个谎。
他之所以要编造瞎话,也是无奈之举。
一来这是个说话的技巧,倒不是魏大勇有意唬弄他们,而是防止他们突然惊叫起来,惊动外人。
二来眼前这对老夫妻,最为关心的是他们的儿子,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若是魏大勇直接询问自己的父母事宜,对方可能会敷衍了事,而编造一个告诉他们家人的情况,会是很好的一个话题切入口。
三来这对老夫妇晚年丧子颇为不幸,魏大勇有些同情他们,想着编造出一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们心里头可以好受些。
姚家老夫妇乍见冒出来一个光头小子,本已骇然失色,一听这话,顿时转惊为喜。
老妇人急问:“佛祖保佑……俺家根子到底咋啦?”
魏大勇温言答道:“大娘尽管放心,今天傍晚的时候,小僧看见一大群人,被鬼子兵押着进了镇公所,我佛慈悲,想必根子就在人群当中。”
老妇人双手合什作礼佛状:“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谢如来佛祖保佑……”
姚金田却是满脸狐疑:“小师傅面生得很,不知是如何来到姚家镇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跑进祠堂来?”
魏和尚不慌不忙地回答:“中牟大水,我来姚家镇寻我的父母,谁知镇子已经落入鬼子手里,我找到一处破损的栅栏进了镇子,并且在这附近躲起来,恰好看见鬼子把一百多个人赶进镇公所的场面。我一直等到天黑,才瞅准机会跑进祠堂里来。”
“原来是这样。”姚金田还没完全解除疑虑之情,“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魏大勇详细解说了爹娘的名字,又提及他们从登封迁过来的刚满三年,原本住在山脚下耕作农田,也不知道洪水泛滥时,二老有没有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