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尚义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视着远处天际那几缕挣扎着钻出尘霾的微光。
墙上挂的是一套明星肖像挂历,那个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唇丰厚性感的女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侧影……或许这个倒霉的女人已经成了某头变异生物屙出来的排泄物,或者她自己就变成了一头丑陋的变异人!
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发生,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与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无关!
今天这个日子和昨天、前天一样,没有太大的意义。空气中的血腥已经被寒风吹散,基地里的,除了基地大楼之外,其它地方的灯火早已经熄灭了。但钱尚义知道,在那一扇扇窗户的后面,肯定会隐藏着不少充满疑虑的面孔。
在末世之后,所有的幸存者神经都似乎变得异常脆弱……或者警醒,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动,他们就像随时可能受到猎豹攻击的羚羊,有人呼哨一声,他们就有可能远避它方。
所以,在这次行动之前,他们就定下了调子,一定要尽可能的避免惊动基地居民,而且要做好善后工作……饶是如此,也不太可能做到秋毫不惊。所以现在办公室已经开始赶稿,准备在早晨基地居民们吃早饭的时候,通过广播向居民们发表讲话,让他们知道明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他们只会知道那些需要他们知道的,能够让他们感到安心的消息。
只是,钱尚义现在还有一件更让他心烦的事情要处理。
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刚吸了一口,忽然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于是把香烟折断,狠狠地揉了一下,扔在了地上。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这句话并非自言白语,而是质问站在身后的鲁涤平……后者此时一脸的颓废模样,双手还带着手铐。
情报部门和治安部门的联合行动还是很有效率的,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将那些与华鑫集团有勾结的基地干部一网打尽……很不幸,鲁涤平也在其中。
被逮捕的人大多行政、后勤人员,还有几个是涅槃战队正在考察期间的待晋升人员,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鼗于下个月晋升为小队长。
鲁涤平坐在办公室中央的椅子上。
他身上的军服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透出被血迹浸透又晾干的黑色痕迹。眼角有明显的青肿,上嘴唇干裂得厉害,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戴着手铐,嘴角有干涸的血痕。他一直低着头,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只是偶尔在钱尚义没有察觉的时候,才会从眼眸深处迅速闪过隐晦的仇恨。
在调查基地内部事务方面,情报部门拥有质疑的绝对权力。
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对于证据确凿的目标来说,是司空见惯的,鲁涤平对于这一点并不反感,因为这关系到基地和每一个人的切身安全。
钱尚义是基地的二号领导,来自上位者的震怒比任何催促都有效果。
鲁涤平被一句“请配合调查”抓进审讯室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种时候该如何应对。
所以,面对如机器人般冷漠无情的审讯人员,他毫保留说出了所知的一切。尽管如此,那些人仍然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鲁涤平被打断了十二根肋骨,胳膊和大腿被滚压机碾成粉碎性骨折。这种足以致残的伤害仅仅只是想要刺激中枢神经,让他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就在他奄奄一息,觉得可能要被枪毙的时候,却被用刚刚研制出来的治疗药剂,迅速治愈断骨。
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举动。但只有身受者,才会领略其中的恐怖——因为他们在痊愈之后,便要去承受下一轮的审讯,这样下去,就是不被打死,那种精神上的摧残也是难以承受的。
或许有人说,这种不人道的事情张嘉玥怎么可以允许其存在呢?
但事实上,这是有监督的,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允许使用刑讯手段的。如果放在以前,谁也不敢说所谓的‘确凿’是否真的无辜,但末世却可以,因为有各种奇怪的能力和战魂确保这一点。
“谁给你的权力擅自将后勤档案复制后出售给华鑫集团?”
“你有什么资格将数百支初级基因药剂出售给华鑫集团?”
钱尚义依然没有转身。他再次发问,声音里已经带有明显的怒意。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他已经不是在问,而是在吼。
鲁涤平丝毫没有动作……他仿佛聋了,听不到声音,也感受不到钱尚义身上释放出来的熊熊怒火
“我刚刚拥有自己的第一家店的时候,很开心,我每天努力地工作,努力地拓展业务,从一家店面逐渐扩大到两家、三家……我不再为生活发愁,似乎一切的美好都在向我招手。”
过了近五分钟,鲁涤平才慢慢抬起头,睁大那双空洞神的眼睛,用鬼一样沙哑的声音说:“几年前体质检验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这意味着什么。抽血、化验、身份和基因对比……然后我被调到西安基地,军衔和职务都升了一级。那个时候我很高兴,还跟几个朋友出去痛痛喝了顿酒……现在想想,我实在太天真了。”
钱尚义转过身,背着双手,用冰寒锐利的目光注视着他。
鲁涤平继续自己漫无目的地话:“我有老婆,她很漂亮,是当地的市歌舞团的歌唱演员。我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上初一,每次考试从未下过九十五分。我打算着,再上干几年就找一个职业经理人,自己多陪陪老婆孩子,弥补一下以前对她们的忽略……”
“钱,有屁用。”
“成功,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