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玉娘凑到他耳边轻声解释道。
林晨心中恍然,这才想起来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半月有余了,如果辽州那边早些时候便收到了消息,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嗯,玉哥哥言之有理,她没道理能掌握你我行踪的,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趁早离去,免得撞上了。”
“好。”
玉娘点头应是,十九则面色有些复杂,可到底也没说些什么。
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凑巧,三人正抬脚打算溜之大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由轻到重,由缓至急。
远远地,两道马匹上起起伏伏的人影便映入了眼帘。
那横眉冷目,发髻高高的冷傲模样,不是杜青青还能是何人?
进一步,与杜青青碰个正着,退一步,反常的举动又平白惹人怀疑。
该怎么办?
无措是有些的,但要说慌乱还远说不上。
毕竟九霄宫自诩名门正派,杜青青那种恃强凌弱,截江夺人武学秘籍的行为,想必也是不敢声张的,那么她应该反倒更怕自己才对吧。
踌躇之间,已经下了马牵着缰绳的人影越走越近,林晨的神经也随之越绷越紧。
……
她牵着马,在距离三人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白裙轻摆,衣带飘飘。
林晨浑身一震,凝神静气的侧过身,挡在两女身前。
即便杜青青并未转头,林晨也知道她发现他们了。
少顷沉寂。
“执事?”
身边的师妹疑惑的开口提醒,她表情依旧冷淡,嘴唇嗫喏着,终是什么都没说,拉着缰绳越过他们向前走去。
她果然是不敢声张的……想着,林晨也终于松了口气。
“对不起。”
缓缓的,轻轻的,如同风吹的声音,柔柔地吹入了三人的耳中。
林晨怔怔的转过头,看着她高傲的背影一步步走到了倪小小面前。
“一别数年,你的内力没有半点增长呢,小小。”
“家师好歹是你师父的师伯,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呵呵,带我去见周长老……哦不,周执事吧。”
“嘁……”
针锋相对的吵嘴声渐远。
随后……
“走吧。”
“嗯。”
……
……
……
与此同时,江州某平静的小湖上,一个轻纱蒙面,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静静的立于水面之上,白色的布鞋下没有丝毫涟漪,如同静止在湖面上一座美轮美奂的雕像。
“小辈!仗着自己是一流武者便无法无天!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惹了我们天风堂的下场!”
与之相反的,十数个或老或少,从四面八方将她围在中央,虽也是运轻功站在水面上,可脚下一圈圈的波纹从未静止过,还要不住的调整方位借力运气。
然而即使如此,能如此轻描淡写的站在湖面上,也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了。
一流高手,十几个一流高手!
外加上湖边还站着乌央央的一众武者,这等阵仗连一般的一流势力都拿不出来。
“我……”女子檀口微张,平视前方,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似乎半点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自顾自的道,“很……气,剑气……吸收殆尽,却仍旧……只……与师父平手……这样,下去……”
话语磕磕绊绊,但显然不是口吃,更像是太久没说话,已经不习惯言语的模样。
她伸出手,一团黑色的雾气在她掌中瞬间成型,若站在近处仔细看,便能发现其中千百道细若丝线的剑气正规律的游弋着。
“如何……打败凌琼……”
她的声音虽轻,可在场的无一不是耳聪目明之辈,这段断断续续的话便听了个清楚。
众人皆是一怔,随后方才放狠话的中年大汉首先反应了过来,“哈,哈哈哈哈,你是没睡醒吗?大言不惭也好歹有个限度吧,打败凌琼,哈哈哈哈……不自量力!”
“聒……噪。”
女子眼皮都未多抬半分,挥了挥手,掌中的剑气便如被风吹到的灰尘般消散在空气中,紧接着,她猛地转头看向开口的大汉。
嗤……
“哬……哬……”
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响过后,大汉捂着喉间,双目圆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一会便内息紊乱,再也维持不住脚下的平衡,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片刻后,一团殷红才自江水中翻涌而出。
“什,什么!”
围观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小退半步,把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向了女子,“只一击,便杀了一流武者!这不可能!”
女子却不说话,自腰间缓缓地抽出一柄薄如蝉翼,漆黑如墨的细剑,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堂,堂主,怎么办?”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看向身边冷汗直流的老者问道。
老者咽了咽口水,思虑片刻强作镇定道,“怕什么!看她气势最多不过一流的实力,方才定是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武技出手偷袭,这才让毫无防备的刘长老中了招,此技定有所限制,只要咱们一起上,小心防备,必可斩起项上人头,替刘长老报仇!”
“说得对!”
“堂主英明!”
听的身边人恭维,这堂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放下心来冷哼一声,运起全身内劲死死的盯着湖中的女子,大喝道,“大家伙一起上,杀了这个妖女,替刘长老报仇!”
“杀!”
“替刘长老报仇!”
霎时间,一众人呈圆形包围圈,踏着水面一起冲向了女子。
水面上的涟漪在一个个步伐中渐渐凶猛,扩散……不多时,连女子脚下也变的不在平静。
随即。
她抬起头,一挥手……
“嘭嘭嘭嘭!”
周围的湖面猛然炸起,无边无际的水幕将所有冲进去的人都罩入其中。
“哼,雕虫小技!”
天风堂主不屑的大喝一声,运足内力一掌挥出,顷刻间,他眼前的水幕便被掌风吹散了,然而,当他看清了水幕之后的一切,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很快,惊恐,愕然便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任由湖水将他身上的锦缎绸服打湿。
那向后倒去的双眼中,分明映着无数道纵横交错,恣意屠戮的黑色剑气。
鲜血,哀嚎……
宛若炼狱一般可怖,又如艺术一般夺目。
这到底……是什么?
失去意识前,他想到的,是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