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是以制衡的手段。”钱智倒是有几分见识。
“嗯,这就是了,那么钱兄,当今皇子中又有何人可与大皇子一较高低?”
“真要说也只有三皇子罢了……杨兄,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的问些如此浅显的问题?若有什么高见还请不吝赐教。”几番询问下来,钱智已经有些混乱了。
“好好好,既如此,我便教教你吧。”
不吝赐教本是他客气之语,没想到这杨镜之竟然真的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看着他,这钱智真是肺都要气炸了,阴着脸等着他的下文。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朝野上下皆以为皇上打算选出皇位的继承人以安民心,实则当今圣上年富力强思维缜密,所以虽然默许了几位皇子之间拉拢朝臣扩张权政的行为,但从根本上却一直没有让哪一家独大,从而威胁到他的统治。”
说着,杨镜之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谋士,“原本按照杨某计划,明面上将殿下塑造成好大喜功的模样,面对其他皇子略占优势,私下里联络群臣以做后图,可尔等……尔等蠢材前些日子竟瞒着我擅自替殿下拉拢了太常寺卿!”
杨镜之字字沉声,说的整个大堂里都一脸的诧异,怎的?太常寺卿是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哼!那又如何?杨兄可是嫉妒我等功绩?”钱智沉着脸讥讽道。
“功绩?”杨镜之嗤笑着摇了摇头,“尔等竟差点令殿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不自知,尚在此居功自傲!洋洋得意!”
“镜之!此言何意!?”他这话一出,大皇子也有些坐不住了,事实上瞒着杨镜之拉拢太常寺卿正是他自己的主张。
杨镜之见大皇子提问,也缓了缓心绪,吸了口气,闭目沉思了一会,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只剩下了冷静,只听他淡然道,“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三寺三卿权柄之重直逼内阁大臣,若说原本在皇上眼中我等的部署皆是小打小闹以谋后事,可自从沾染了太常寺后……皇子殿下觊觎皇位,已是司马昭之心……”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老虎不会介意两只蚂蚁在自己脚下互相争斗,但这蚂蚁若是换成了豹子……
钱智也是心中一凛,想起了杨镜之之前的那句‘人皆以眼前之利为重,记得失,论对错’……
“那……那又如何,说到底拉拢了太常寺卿我等也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钱智的声音有些虚,全然没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
另一边杨镜之却是理都不在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其余谋士,“深谋者,不露也……如今我等的意图已经完全暴露给了皇上,他要在其中大做制衡,其余两寺中唯有太仆寺是他无法掌控也无法随意支配的,换言之太仆寺本就是皇上的心结。”
说完,他回身朝着大皇子一躬身,“草民可以断言,皇上必然已经以各种理由私下授意三皇子渗入太仆寺!此举既让三皇子得到太仆寺的支持,又让这块难啃的骨头自然而然的落入了皇家之手,此乃一举两得之计。”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细一思考,若真如他所说,说不定他们真的……
原本稳扎稳打,三皇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大皇子的势力相比的,可如今两人皆得到了一寺的支持,似乎……又回到了同一个起点。
颜伯志并非无脑之人,只是有些沉不住气,这番一经杨镜之旁敲侧击就明白了个中关键,自己虽拿到了一张好牌,却不知不觉中将另一张好牌轻易的送到了老三手中。
“镜之,接下来……该怎么做?”
听他提问,杨镜之却是深意的一笑,“怎么做?莲婷公主这不是送来了方法?”
见大皇子还是一脸疑惑,他不禁又是一笑,“没有人会比张连义更清楚太仆寺的变动,三皇子无论做的多隐秘,张连义到底还是会察觉到皇上的用意……而莲婷公主的欺压与站队……恰恰帮他做了选择。”
大皇子双目一亮,脸上是收不住的狂喜,“镜之,你的意思是,张太尉真的会站在我这一边……”
杨镜之举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快则今日……慢则明天,张府的请柬……”
“报!”一仆人模样的男子慌忙进入了大堂。
“混账!谁让你随意进入此地的!”大皇子正心头狂震,被此人一打扰顿时有些不悦准备问责。
“是……是镜之先生所言,若有张太尉张府送来的请柬……无论何事,直接送来此地……”那仆人满头大汗的跪伏在地,将一封请柬慢慢举过了头顶。
大皇子咽了口口水,不可思议的接过了请柬后,愣愣的回头看向杨镜之,却见他已经提着酒壶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远远地,只飘来一句,“恭喜殿下。”
以及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徒留下满座谋士,一个个都好像入了定的僧人般,一动不动。
……
公主府。
“公主殿下,这两天着装为何如此的……嗯,如此的……”梅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怎么说。
“正常?”莲婷对镜梳妆,半晌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老三到底是太谨慎了些,不过今日也当是极限了吧……”
说着,莲婷的眼中精光闪闪。
话音刚落,远远的,公主府门外便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梅香却对这预知般的能力习以为常,只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此前的计划,公主就不怕大皇子怀疑张太尉……”
“不怕。”莲婷忽的转身对着窗外似有深意的一笑,“他一定会很相信,很相信张连义的……”
灼灼的烈阳照在午后的公主府,也照在某个提着酒壶静立在池塘边望着一池莲花如痴如醉的男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