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这是符有地第一次见到活的白衬衫。
和后世完善的公务员系统不一样。眼下的局面,根本没有多少够资格的土著来担任高级别行政职务。警务系统的白衬衫,只能由穿越者身居多职来解决。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会务流程了。开幕式,领导讲话,表彰先进,领导再讲话,先进代表做报告。
中午,符有地终于再次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自助餐。好巧不巧的是,端着盘子找座的他,又遇到了自己上午开会时的邻座。
这位邻座姓胡,名叫胡正气。胡管教原本是杭州人,后来调了工作,分配到上海新港区,移民劳教一体化机构的参会代表。
看见本地同行,来自江南的胡管教急忙招呼符管教坐下,然后大家边吃边聊。
从年岁上来看,胡正气这位远道而来的干部,要比符有地年长个三五七岁。而导致两人一见如故的原因,除了言语投机外,外貌趋同性也占了一部分原因:这二位都属于个矮貌丑,一米五八,日常被广大妇女防范躲闪的那一类人。
高高兴兴吃完自助餐,两人又去茶吧泡了一会,等到下午两点,大家继续参会。
就这样,关系到全国劳教系统下一阶段大方向的重要会议,整整开足了三天时间,才落下了帷幕。
根据最高层的战略规划,无论北方局势如何变幻,至迟到明年下半年,国内统一战争就要处于末尾甚至收尾阶段。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新生的大燕政权要将工作重心调整到内战方向。
所以,近段时间,大燕国各个行政系统内部,都在紧锣密鼓召开全国性的动员总结大会......或者说,是方向调整大会,造反吹风会。
包括符有地在内的骨干干部们,在三天的会议中,毫无例外被明确传达了重要信息:明年会有大动作,今年开始,所有人要端正思想,服从指挥,紧密配合在以曹大帅......
那么,到底明年有什么大动作?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在闭幕式之后的散伙宴上,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像符有地这种的,心中早有答案,纷纷表示情绪稳定。
自符有地记事起,饥饿、贫穷、盗匪、官府、死亡这些词汇,就与他残酷的人生体验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直到有一天,曹大帅这个名号出现在了符有地的生活中。
之后,那些穷人千百年无法解决的问题,一点点被连根拔起。整个过程,符有地全程目睹,并且积极参与。如今,他过上了以前梦中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
现在,轮到他保卫自己的生活了。
造反这种事,对于心理麻木的底层草根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严重程度约等于杀了一只鸡......大不了就是事败被砍头......就是不造反,穷人又能活几年。
话说,要不是曹大帅,符有地早就死在当年的草窝子里了。现在每活一天他都是赚,没什么可怕的。
参加完散伙宴,大会圆满结束。按例,接下来,外地来的有一星期旅游时间。而像符有地这种本地干部,则只有三天。
其实,符有地名义上是本地干部,但他和外地人一样,都是新来的,哪哪都没去过。
于是,符管教和胡管教这一对卧龙凤雏便相约明日一起游玩。
会后第一天,两人结伴而行,先去广州老城转了一圈。当天结束后,来自上海的胡正气表示,除了异域洋商多了些之外,老城和江南的杭州嘉兴之类,区别并不大。
符有地没去过江南。今天对老城的游历,反倒符合了他心目中对传统大城市的幻想,所以他还是很满意的。
第二天一早,坐着快船,二人组去看了最新修建的钢厂高炉。
位于新区西面二十里的模范钢厂,如今已经修建到了第五座高炉。整个模范钢厂,粗钢年产量达到了二十万吨。
这个生产量,大致相当于十九世纪末期的工业水准。
不过,穿越者建立的工业体系,从来都是开头难。一旦渡过孵化期,未来几年,钢产量就会有一个井喷式的跃进。
参观完钢厂,胡正气身上淡淡的优越感终于消失了。不过他表示,上海港的大炼铁炉也在修建中,还热情邀请符管教得闲去上海滩转一圈。
符有地苦笑着接受了邀请:他估计这辈子没有去大上海出差的机会了,这年头也没有自驾游的概念。
第三天,是双人组合的最后一天,符有地明天终于要去上班。于是,二人就简单在新区里逛游。
和上海相比,新区这边由于存在诸多行政部门的总部,所以类似于长安街这样庄严肃穆的街道和建筑群落有很多。这一点,令胡正气看得津津有味。
至于说走在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上,胡管教的感觉就又平常了。一边甩着手乱逛,一边露出了城里人的嘴脸,拼命给新结交的老弟安利,描绘着大上海的灯红酒绿。
符有地这个土包子听得津津有味,心驰神往......这大概就是胡管教能和他做朋友的核心原因了:有装逼成功的快感。
不料,下一刻,变故突生。只听得一句“好球囊的!”然后符有地眼一花,胡老哥消失了......
再定睛一看,原来胡老哥被几个高大的身影给推到了一旁的小巷里。
大惊之下,符有地跟着跑了进去。一拐弯,他先是看到了三个穿着作训服的士兵。费力拨开这几个故意挡着巷口的年轻小伙,符有地这才看见胡老哥......只见胡老哥一张丑脸憋得通红,五短身材的他,被一个穿着军官服,脖子上还挂着一盒桂花糕饼的大汉活生生悬空按在了墙上,一双短腿还在不停扑腾。
“好汉......副爷......”符管教如今好歹也是公务员了,习惯性喊了两句江湖切口后,马上注意到了这个军官肩膀上的军衔,并迅速调整了应对:“我说这位少校,当街打人可是违纪的。这位是前来参加会议的上海地区代表团成员,你先放手再说!”
随着胡管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面前这个猿背蜂腰,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大块紫色胎记的军官,想了想后,胎记一抖,终归还是手一松,放下了胡正气。
“好你个胡正气!哈哈,天网恢恢,送上门来!当初卖了老子,今天需和你清账!”虽说放下了人,但这年轻军官嘴里也没好话:“这几年杭州人横是被你祸害完了。如今换了香堂,改上海了?”
符有地听到这里,心说:“坏了,这是有旧怨!”
一边寻思,他一边赶紧上前扶起了胡正气。
被摔下来的胡正气,这时候根本顾不上还嘴,捂着嗓子连连咳嗽,一副随时放命的样子。
好半晌,涨红着脸的胡正气,坐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军官,狠声说道:“原来是你小子!杨二,你敢打你家胡爷!”
“教你个乖,你爷爷我现在叫杨威利!”
说话间,这位不知是叫杨二还是杨威利的军官,抡起拳头又在胡正气胸腹间狠狠给了几拳。
这几拳差点打得胡管教背过气去,一时间只能干呕,再也放不出狠话了。
符管教这时候出离愤怒了。身为同伴,他不可能再放任对手行凶。虽说本来不想管闲事,但现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喊道:“你......你哪个单位的,报上来,我要找纠察告你!”
“爷爷是禁卫二营营长杨威利。放心去告!”
说话间,杨威利又伸腿狠揣了胡正气几脚。在胡管教的惨叫声中,杨营长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得意笑容。
“账清了啊!你这个老拐子!”挥挥手,杨威利营长带着属下,心满意足的哼着小调扬长而去。
好久之后,符管教这才扶着一身脚印的胡正气,从巷子里出来:“胡老哥,咱们先去医院瞧伤。回头我就去帮你告了这丘八!”
“算了,算了......就去医院擦些药就行。”这时候的胡正气,一脸丧气模样,半分正气也无:“禁卫营,怕是天子亲军。这混账小叫花子如今发达了,看形状,怕是实职千户,唉,惹不起......算了,合该老哥哥我倒霉。”
就这样,喜事变哭事。原本兴致勃勃出来逛街的二人组,在突遭横祸后,凄凄惨惨的去了街道卫生所。
在卫生所给胡正气要了一张床位,陪着挨打的可怜老哥待到晚上,看看没什么大碍,符有地因为明早要上班,只好和老哥互相留了联络方式和信箱后,在病床前作别了。
第二日一早,符有地按时来到了二看办公室,开始了正式上班的流程。
这一次,单位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到了中午,一道正式命令下来了:各部门做好准备,明日抓浮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