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就在下一秒,负责观察的队员低喝道:“有动静!”
刘旺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会贤客栈是老字号,房客多,这个时间点属于人来人往的高峰期。所以观察手说有动静,那一定是有人刻意接近了暗子房门。
果不其然,刘旺举起的镜头中,一个穿着家丁服饰的男子,将将穿过廊道,站在乙字三号房门前,举手欲敲。
由于提供光线的只是走廊中的灯笼,所以现在刘旺已经看不清楚来人的面貌了。
“王贵,你现在就去客栈外布置,带几个老手,亲自跟踪此人。”
行动队最有跟踪经验的,就是一组长王贵。
“我批准你带一部夜视仪去。”
既然这个暗子是重点人物,那就不能吝啬资源了。考虑到这个时代没有路灯和无处不在的光污染,为了万无一失,刘旺就必须让王贵带一部夜视仪去跟踪。
王贵应是,转身下楼。
与此同时,家丁模样的人敲开了房门,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内。
没过多久,大约就是半柱香功夫,家丁拉开房门,匆匆出了旅馆。
很快,一个外围队员气喘吁吁跑进了包间,低声道:“报告,一组长带着四个人跟上去了。”
“去通知所有人,最高等级戒备!”
刘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要是我猜的不错,这家伙就要退房了。”
久经考验的帝国主义坏蛋,经验是很丰富的。
果不其然。家丁走后只过了半柱香功夫,乙三号房门再次打开,黑黑瘦瘦的目标人物,背着个包袱出来了。
黎福印轻轻拉上房门,站在院中,左右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他扭头去了前院柜上。
黎福印现在的心情是极度恐慌的......明国朝廷居然在早朝将阮大人给驱离了!
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发生类似事,那么阮大人就该来会贤客栈汇合。可现在天都黑了,阮大人居然没有任何消息。黎福印心中有浓浓的不详预感。
这种预感促使他草草收拾行装,出门退房。
快步来到柜上,黎福印用流利的汉语对正打算盘的掌柜说道:“老齐,方才有乡人传信,言道家父有疾,我得赶快回乡。”
戴着一个单片老花镜的齐掌柜,闻言一惊:“哦,这可是大事。黎掌柜明日就走吗?”
“今夜就走,先去乡人处碰头。”
“哦,那房子还给您老留着吗?”
“不留了。”
“好,还请稍等,待老汉结算下房钱。”
就在黎福印长出一口气这档口,一旁猛然伸过来一条纹着花龙的粗大臂膀,将他推到了一旁。
惊恐万分的黎福印,扶着柜台一看,却是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这天气居然精赤着半条膀子的大汉。
下一刻,蛮横将黎福印推到一旁的膀汉,一巴掌拍在了柜案上,把掌柜的笔墨都振飞了:“他娘的,什么狗屁老店。待了三个时辰不到,爬来半身虱子!”
话音未落,随着大汉粗大的手掌挪开,柜面上果然露出了一堆被拍死的虱子。
同样吓了一跳的老齐掌柜,见状急忙道歉,连连陪不是,并喊来伙计,吩咐再换一床干净的铺盖给大汉。
如此闹腾了一柱香功夫,大汉这才骂骂咧咧的回了房。
接下来,掌柜给黎福印办退房手续。
好不容易办完手续的黎福印,出了店门,稍稍辨别一下方向,将背着的包袱换了个肩膀,黎福印低头向巷口走去。
不成想,没走二十米,一声突兀的招呼又把他吓了一跳:“客官,坐车吗?”
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圆脸的马倌,半躺在四轮马车前座,双脚搭在马屁股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没钱,不坐。”
犹如惊弓之鸟的黎福印,这个时候压根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重新低下头,他急匆匆抬步。
将将又走了二十米,又一声突兀的喝声迎面而来:“站住,干什么的?”
黎福印惊愕下抬头,迎面是一盏伸过来的灯笼。朦胧的灯光背后,是四个手持刀矛,身穿号服的巡丁。
“副爷,小的是家丁,良民。”
“家丁?哪家的?看你背个包袱,行状鬼祟,难不成里边是贼脏?”
黎福印急了:“你怎得凭空污人清白?我是都察院史御使府上......”
刚说到这里,左手边猛然间传来的马蹄声响,令黎福印不经意间回了下头。
就在这一瞬,从右手边猛然伸过来一条纹着花龙的粗大臂膀,紧紧勒住了黎福印脖子。紧接着,一块散发着怪异味道的白色棉巾,捂住了他的口鼻。
没等身材瘦小的黎福印挣扎,他先是感觉到了腾空,然后就被塞进了马车......这一瞬,黎福印的眼角扫到了一张笑眯眯的圆脸。
车厢中,被几只大手按住口鼻和腰腿的黎福印,先是拼命挣扎了几下,然后他感觉到脑袋逐渐昏沉,最终,陷入了寂静的昏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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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忠勇伯府,小书房。
一夜未睡的刘旺,面貌憔悴,但精神却十分亢奋。双手将一份材料递过去,刘旺兴奋地说道:“站长,都审出来了。果真是有内奸啊!”
“呵呵,我想着也是。”
接过材料,薛海元悠闲地看了一遍,然后将材料递给了一旁坐着的副站长李丰:“那三个安南猴子怎么样了?”
“都关在同福地下室,随时可以处置。”
“内奸的事,暂时放下。你现在就回去,亲自把那三个处理掉。”
“是。”
眼看着刘旺转身离去,薛海元却是低头掐了掐鼻梁,有点疲惫地说道:“总算又了了一件事。”
见薛海元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内情的李丰,轻声问道:“还为鞑子的事犯愁呢?”
“是啊。”薛海元长叹一声:“特一特二两个点都没动静,我现在是如坐针毡。”
“要不。”李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我亲自带人去把特二端了,然后留个纸条,刺激他们一下子。”
“呵呵,老李啊老李,你还是穿越的太迟。”
薛海元被李丰的想法给逗乐了:“我知道你是战术高手。但咱们现在不是穿越了嘛,都是穿贵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即便要做,也让手下人去干嘛。”
“再说了。”伸手拍拍李丰的肩膀,薛海元分析道:“这帮人不动,肯定是因为没有收到指令,你端了他们没意义的。”
“可这样被动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天津那边貌似很焦灼。”
“是啊。”薛海元再次低头捏起了鼻梁:“千日防贼,可不得焦灼嘛。”
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
就在二位大佬为某件事头痛时,小书房外疾步走来了北京站的情报组长:“站长,特一有动作了。”
“嗯?”薛海元闻言,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今日一早,有关外来的几个皮货商,带着不多的一点货,进了特一。”
“哎呦喂。”
薛海元拍了拍额头,长出一口大气:“终于盼来了。”
李丰也同时放松了下来。摆摆手,他当即下令:“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有动作第一时间通知站长和我。”
“是。”
待情报组长走后,李丰搓了搓手:“你估计几天能来。”
“熟悉情况,开会,联系白手套......递帖子”薛海元这时完全放松下来了:“怎么着也得三天。”
一语成谶。
三日后,来自前宁前兵备道副使,现赋闲在家的六品官卢宽的拜帖,递进了忠勇伯府。
没让卢宽等待许久。很快,就有穿着三件套的年轻人,将卢宽和他的随从一起,带到了曹府一处僻静的偏厅。
在偏厅门前,卢宽二人得到了特殊待遇:几个穿着黑衣的特工,对他们进行了搜身。
与此同时,偏厅内,刘旺正在薛海元耳边小声地询问:“站长,这是鞑子,真不需要警卫了吗?”
薛海元闻言无奈的摆摆手:“这是在咱们地头谈判,你戏文看多了吧?”
“再说了。”薛海元摆摆手,示意刘旺赶紧出去:“有副站长在,谁敢找死动粗?”
就在刘旺从一扇隐蔽的门出去的同时,卢宽二人也被领进了这间同样摆着沙发茶几的房间里。
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大幅银镜,卢宽上前拱手做礼:“学生见过薛大人。”
“久仰久仰。”薛海元热情的与卢宽握过手:“坐,都坐。”
招呼大家坐定后,薛海元顺势介绍了身旁坐着的李丰:“这是李师爷。”
“哦,久仰。”
下一刻,薛海元盯着那位装束普通的中年随从问道:“不知这位是何来路啊?”
房中莫名沉默了一阵。
“薛大人大约也是看出来了。”静默了好一会后,那位随从这才缓缓起身,躬腰行礼,用流利的河北口音缓缓说道:“在下孟乔芳,乃是崇德皇帝特使。”
“呵呵呵,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孟参政啊!”
薛海元这时,终于把对面这人,和脑中的历史资料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