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黄家的族亲子侄们近年来日渐嚣张的原因:老爷终归是要在他们中过继一个来继承家业的,无非是看选谁罢了。
而黄家由此而引发的种种宅斗,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总之,上到几房如夫人,下到洒扫杂役,都或多或少地卷入了“夺嫡”之争,将内宅闹得是鸡犬不宁。
就在黄韶洲夫妇举棋不定,看着这帮不成器的子弟,不知该过继哪一个时,突然间有一天,去南边公干的方唐镜回来了!
这方唐镜回府之后,不但带来了大批时新玩物,还带回来了很多异域见闻。
就在阖府上下都围绕着那些时新货物打转时,方唐镜却一脸激动地把老爷拉进了小书房,成日里嘀嘀咕咕,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之后,黄老爷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展开了一系列骚操作。
他不但大力调整自家的商业布局,收缩了银根,在这之后,他还跑去上海县,为了一座谁也不晓得他何时买到手的庄子和人争斗,据说还打起了官司,最后铩羽而归,庄子也没保住。
按说在外头吃了亏,那回来后起码也要静养一段时日吧?然而黄老爷偏不。他这边刚回杭州没两天,便吵吵着心情不好,要去福建访友散心......
于是黄府再一次忙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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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爷进到卧房后,看到夫人在收拾行李,无奈说道:“少带些子,那边什么好物件没有?”
黄谢氏见老爷进屋,急忙过来扶着自家夫君坐下:“穷家富路,谁晓得那处地方有无合意的家用,多带些总是放心。”
黄老爷闻言鄙视道:“哼,方婿带回来的那些物件,不还是被你们抢光了?”
大夫人闻言莞尔一笑:“那就听老爷的,少带些行李。”
黄老爷点头,语气变得强硬:“要轻车简从,一路上莫要声张......这中间关节甚多,再不好张扬,你是晓得的。”
看到发妻点头,黄老爷想了想,又用商量的语气问道:“不然还是从她们里面挑一个一同上路吧,万一......总好过措手不及。”
“不成!”
原本温婉贤淑的黄谢氏,这一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毫不妥协地和自家老爷对视起来:“妾身今年还不到四十,身子骨一向硬朗,定然是能生养的!”
说到这里,黄谢氏眼中已然有了泪水:“老爷,妾身自嫁入黄家,可曾有半分失德之处?偏偏这些年来背后不知道被人说了多少恶毒言语,这些妾身都忍了。可如今眼瞅着有了盼头,凭什么长子不是妾身所出?”
黄老爷此刻头痛欲裂:这个问题他们夫妇二人私下里已经商量过了,偏偏平日里大气理智的黄谢氏,在这件事上是寸步不让,令黄老爷毫无办法。
眼看着发妻就要使出一哭二闹的终极大招,毕竟心中有愧的黄老爷终于做出了最后让步,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罢了罢了,便是你我二人先走。”
黄谢氏听到这里,顿时换了颜色:“妾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请老爷放心,倘若那边的神医当真否了妾身,那时再发消息回来也不迟。”
“唉,也只好这样了。”
一应准备工作完毕后,黄老爷夫妇以及幕僚方唐镜,外带家中的男女仆四人,一行七人便登上了门外河埠头停着的一艘乌蓬船。
这艘乌蓬出了杭州水门后,一路弯弯绕绕,最终居然在半夜时分,停在了黄老爷不久前铩羽而归的上海港。
到了上海港之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被送到了停在港口的一艘新闸船上。
而在这艘船的旁边停着的,正是那艘巨大的战舰:镇蛮号。
黄老爷一行人在货船的上舱里默默待了一天后,聚集在上海港的大批船只终于开始起航了。
这些船只一共分了两股。北上舰队带走了大部分的运输船和几艘快速战舰。镇蛮号则和两艘护卫舰一起,南下回了台江军港。
而跟在镇蛮号后边一起出发的,还有两艘运载着移民的新闸船,黄老爷一行人就在其中一艘船上。
船队从上海港南下后,没过多久,两艘新闸船就被镇蛮号甩开了距离。
运输船肯定是没有战舰速度快的,镇蛮号编队开动煤气动力后,黑烟冒起,速度渐渐加快,渐行渐远,大摇大摆消失在了海面上。
而两艘新闸船则老老实实沿着多次跑过的航线,展开了去台南的旅程。
好在现在是冬季,黄老爷一行人乘得是顺风,所以当他们来到台江时,在路上总共才花费了五天时间——这个时候,张冬东同志率领的北上舰队,还没有到天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