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两人在屋内坐定,朱雀先不谈失踪人的事,而是问起豫皖一带疫情的事,刘一手道:“我依你的打算,将药方抄了一百多张,然后派人到处散播,那三千两银子也全都拿来买了药了,其中那味龙爪草药铺里备得并不多,我正发愁呢,一名药店掌柜好心跟我说,那龙爪草原来就是野外十分常见的石蒜水麻,只因为这种草太过常见,所以一般药铺并不准备,这么一来,其他药材大都是不值钱的寻常药材,你给我的那三千两银子所买的药,就算救治上万人也够用的了。”
朱雀放下了一点心事:“如此最好,义军和朝廷打仗,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刘一手道:“你觉得在这件事情里,朝廷定然是恶的一方,那义军就是好心人了?”
朱雀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说道:“那还用说?朝廷既然准备用药方威胁义军,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自然没安好心,难道还有什么善意了?那义军派人抢回药方,准备拿来救助自己的兵将和百姓,自然是一片好心了,难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刘一手道:“是谁告诉你的,朝廷如果拿到药方,就会用来威胁义军士卒的性命?”
朱雀道:“是金陵一剑鲍寒霜,难道他还能骗我不成?”
刘一手淡淡地说道:“鲍寒霜现在已经是义军中的一名首领,他有没有骗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他的立场来说,自然是站在义军的角度,说朝廷的坏话,而百姓是朝廷的百姓,他们怎会看着自己的子民染上疫情而不问呢?我听说京城听说了豫皖一带的瘟疫后,曾派出了几名御医前去寻找治病之方,只不过他们对这场疫情也是束手无策罢了。”
朱雀愕然道:“这么说来,朝廷倒是好心了,那鲍寒霜为何还要拼命去抢夺药方呢?”
刘一手道:“这支义军的首领王昌顺是个枭雄人物,听说他为了一场战斗的胜利,不惜拼掉自己一半的兵力,手下提议和朝廷比拼消耗不上算,那场仗原本可以避免的,但王昌顺却坚决要打,因为一旦打赢了,他就能站住脚跟,你猜他跟手下之人是怎么说的?”
朱雀问道:“他怎么说?”
刘一手道:“他说兵打完了还能再募集,可是若是名声被打坏了,那就成不了大事了,不就是损失一些士兵么,等咱们打赢了这场仗,我的声望一隆,周围的百姓就会如蚁附膻,纷纷前来投靠我,还怕我没有人再去打下一场仗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干大事,就不能不有所牺牲啊。”
朱雀愤然道:“想不到义军首领王昌顺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么他抢夺药方,以刘堂主所想,他是别有用心了?”
刘一手道:“我不知道,说不定他是为了要挟四方百姓加入他的义军,以药方作为条件也说不定。”
朱雀想起那晚从钱总镖头手中夺来药方后,自己说要将药方抄写几份分发出去,鲍寒霜眼神中流露出的异样,他说道:“你说得没错,这王昌顺看来多半真有此意。”
刘一手叹道:“你可知这王昌顺为何这么猖狂?”
朱雀问道:“为何?”
刘一手道:“开朝刘伯温刘仙人所做的《烧饼歌》中有这么一句,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这王昌顺以自己名中有个顺字,所以认定自己就是那个让本朝终止的人,此人简直可说有些有些疯癫,据他手下的人所言,这王昌顺熟读《三国志》,认定自己有曹操之才,所以模仿曹操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只不过我看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朱雀点了点头道:“若是让这样的人得了势,那才是没天理了,想要得天下,首先要得的就是民心,这王昌顺如此乖张,不拿百姓的人命部署的人命当回事,我看他的确会很快败亡。”
两人唏嘘感慨了一番后,朱雀问道:“关于最近失踪的这些人,刘堂主打探出什么线索来?”
刘一手听他将话题转到这件事上,他回思了一会方才说道:“我所知道的第一个人的失踪,是在应天府衙门外听到的,那天我从衙门经过,见到衙门外围了一群人,其中有几位老人和妇人跪在衙门口,希望衙门能帮他们找到他们家身为顶梁柱的兄弟两人,这兄弟二人据说是在江边打鱼为生,结果渔船还在,两人却没了踪影,可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衙门的役头说他们已经在全力查找,奈何找不到一点线索,这几名老人妇人都是那兄弟二人的家人,他们没了别的办法,只能在衙门前哭诉,希望衙门加派些人手去找。”
朱雀道:“衙门都是些酒囊饭袋,他们才不会尽心尽力去办,这家人恐怕是找错了人。”
刘一手却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我遇到衙门相熟的官差打听,他们也是叫苦不迭,原来在衙门报官的失踪之人已经有七八人,应天府知府,以及附近的驻军都知道了此事,他们自然是十分重视,不但将所有的案子放在一旁,全力查办此事,而且还命威武卫的官兵一起寻找失踪之人,原本他们信誓旦旦,认为旬日就能找到其中几人,将这案子给破了,结果大话放出,过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这些失踪的人家人不断来衙门施压,然而那些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别说活人,就是死尸都没找到。”
朱雀想不到应天府也早知道了此事,他问道:“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