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阑珊摇了摇头道:“达呼尔好像是他们以前部落的名字,他们的首领好像叫做查巴海,这批马贼非常凶狠,人数又多,听说有三百多人,我们汉人被劫了财物,没有官家出面,这个仇也是报不了啦。”
慕容寒山淡淡地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对咱们出手么?”
班阑珊愕然看着慕容寒山,中原汉人远行都讲究口彩,通常不会这么说不吉利的事,他看了看他们乘坐的这驾宽敞的马车,偏偏马车外面又漆了明亮的色彩,门帘和窗帘则都是用上好的绸缎所制,明眼人一望可知,达呼尔的马贼虽然地处偏僻,可是也能分辨出个好歹,偿若让他们发现了这驾两人驾驶一架马车,多半会起歹意,他点了点头:“有可能,先生还请答应我,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偿若他们真的找上咱们,马车和身上的钱财就给他们便是,这叫做舍财保命,没有了这驾马车,咱们也能想办法回西宁去。”
慕容寒山不愿他有所担惊受怕,便先答应了下来:“那是自然,钱财再多,也不如性命珍贵,你看我像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么?”
班阑珊笑道:“你是个好人,你为我的那几片金叶子,我母亲收到后直夸我遇到了活菩萨呢。”
慕容寒山道:“你再跟我说说那些马贼的事吧。”
班阑珊详细跟他说了当年他和他爹遭遇的劫难,此后又将从别处听来的,关于查巴海的故事都一一跟慕容寒山说了。
夜幕降临,两人就在河边歇宿,班阑珊捡来不少干枯的树枝做了一堆篝火,他在篝火上掉了一个小铁锅,又从湖中钓上来两尾鱼,然后熟练得剖鱼,煮了一锅鲜香的鱼汤,慕容寒山笑道:“想不到你带来的包袱里还有口锅,不知道除了锅之外,还有什么?”
班阑珊笑道:“还有两个碗,没有碗怎么喝汤?”他不愿多说,慕容寒山只好不再多问。
两人吃饱以后,慕容寒山一时没有困意,便在湖边站立,欣赏湖面倒影星光的美景,虽然中土已经入夏,但在这西北之地,还像初春一般凉爽。
这里环境优美,湖面上常有鱼儿跃出湖面,翻起一圈圈的涟漪,远处偶然隐隐传来一两声牲畜的嘶鸣,只是离得太远了,也听不清是什么。
脚步声响起,慕容寒山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班阑珊。
班阑珊来到湖边,望着湖面一言不发,过了一会,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抽动,原来他睹物思人,竟哭了起来,慕容寒山猜他想起了父亲,这片湖水多半是他们父子二人经常经过的地方,慕容寒山无从安慰,一任他哭,心想这种伤感,原本就需要哭来发泄,偿若硬憋着,反而会伤身。
只不过班阑珊只是抽泣,慕容寒山想起哭也分为几种,有声无泪谓之嚎,有泪无声谓之泣,有声有泪才叫哭。
人活着,注定要经历这些伤感的事,似乎谁都无法避免,可是既然活着需要经历这么多悲苦痛楚,为何还要活着呢?活着是否只是一种遗忘痛苦和追寻快乐的过程?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慕容寒山决定不再细想下去,因为就算他想得太深奥,也许还不如一个勘破世情的和尚明晰得多。
看着班阑珊还在哭,慕容寒山便准备喊他回去休息,就在这时,一阵蹄声从远处传来。
班阑珊听到这阵蹄声,收止了眼泪,他对慕容寒山道:“不用担心,这时草原上麋鹿跑动的声音,多半是有狼在后面追赶,咱们到了火堆旁,那狼就不敢靠近了,我再去捡些柴火来……”
慕容寒山却神色凝重,他伸手拦住了班阑珊,严肃地说道:“你听得没错,在前面跑的的确是鹿,但是在后面追逐的却不是狼!是马!”
马当然不会主动去追麋鹿,它们食素又不茹荤,只有马上有人时,才会出现这种事。
可是谁会在半夜的平原上猎鹿?
如果不是猎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的篝火吸引了这些人过来查看。
班阑珊怔怔地看着慕容寒山,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如果不是狼在追逐它们,又没有人在半夜出来打猎,那多半是……是达呼尔的马贼……”
慕容寒山当然不会担心什么马贼,他说道:“不管是什么人,咱们都要先回到马车那边。”
说完,他当先向马车走去,班阑珊不知所措地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