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姓书生道:“这有何难,诸位家中想必都有田产吧?户部里都可以查得到的,你老兄只需抵押一些田产便可贷到大笔钱款,随便收购两处宅院,一转手便十数倍的狂赚,担心什么银子!”
举人是一个小有资产的团体,大家再怎么不容易,名下挤挤总能挤出大笔田产来的。
要知道,一旦成了举人,投献良田的不要太多,少则两三百,多则五六百,甚至上千亩也是稀松平常。若是加上那些山地林地什么的,简直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
大家或许现银没多少,可田产土地不要太多。
众人大喜!
可随即就又有人问道:“田产地契都不在身边,虽说户部黄册确有记录,可又有哪家钱庄敢单单凭着咱们画押就敢放贷出来?”
钱庄最是谨慎,讲究银货两讫,以物抵押,谁会在没有抵押的情况下放贷?
那何姓书生又道:“各位平日里埋头读书,难道不知城南五福钱庄得到这个消息,已经专门针对咱们这种情况进行放贷么,只要各位能从户部拿到黄册的回执,皆可到五福钱庄抵押贷款的。”
这下最后的障碍也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红光满面,似乎已经发了大财一般。
这时又有二十七八的瘦弱书生挤到何姓书生面前,深深一揖道:
“何兄,小弟扬州府蒋吉,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还请不揣冒昧,拉小弟一把,不敢忘记何兄大恩大德,事成之后,情愿让度两成利润作为中间费。”
说话间,这蒋吉掏出一个绣着仙鹤的精致荷包,打开,里面一叠面额百两的银票,怕不有两三千两的样子,就这么递了过去。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扬州佬都他嬢的土豪,情愿让两成的利,这可是交易后的利润,这两三千两银子若是按转手后十倍利润计算,这何姓书生只举手之劳便赚到了两三千两,实在是被银子从天而降砸到了一般。
然而,在所有人的艳羡之中,何姓书生却是脸一黑,折扇一推,抵住递过来的荷包,正色道:
“吾只为造福诸位同乡,岂是贪财之人,汝说什么好处,把我何某当成什么人?谈也休谈!”
那蒋吉满脸通红,张口结舌道:
“在下,在下只是想表达一下心意,何兄莫怪,莫怪……”
众人莫不为何姓书生之正气所折服。
不过转念一想,这何姓书生想必手头就屯积了不少地,自然是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的。
何姓书生被此事所辱,说完之后,面现不悦,竟是拂袖而去。
众人面面相窥,好一会,才想起这何姓书生只说了城南一个大概,具体的地方却并没有透露,不由大急,便要追将出去挽留。
然而这时,何姓书生已经出到了门外,转眼间便汇入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大家谁不知道谁,这一届科考高手如云,在座各位都是扑街的命。
既然中试无望,还是稳赚上一笔,衣锦还乡才是正经!
所有人怒视蒋书生,这厮面红耳赤,恨不能有条地缝才好钻了进去。
不过这厮倒也颇有急智,眼珠一转便看向了朱志文道:
“朱兄,你是去过何侍郎府邸的,应该知道这位何兄住处吧?”
这……
朱志文顿时脸现踌躇,有些难看。
众人登时看出来了,这姓朱的应该是知道的,故意面露难色,莫非是想吃独食?
“朱兄,你我兄弟一场,你总不忍心咱们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家罢?”
“然也,朱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吾辈读圣贤书,所谓何事?不外乎兼济天下,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也……”
众人大道理狂风暴雨般喷薄而下,朱姓书生很快就招架不住,举手投降,约定明日一起去拜访何举人。
……
好一个欲擒故纵,方唐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