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午夜。
刘家上下一夜未眠,聚集在厅上,焦急地等待着家主的消息。
傍晚有人来传讯,说是家主被东厂的人请了去“喝茶”,众人就感觉有些大事不妙。
但来人言辞十分恳切,并保证绝对不是什么大事,让众人放心,众人这才稍安。
但现在都已经半夜,外面早已宵禁,仍然没有半点自家大人的消息,所有人的心都是凉了半截。
可现在纵然是想要打探消息,通知亲朋好友也是有心无力了,外面宵禁,擅自外出被逮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所有人急得跳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乱哄哄的脚步声和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刘家老管家一惊,忙抢步跑到院外,隔壁原本一破落的人家不知怎地家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风高物燥,大火很快就蔓延了过来。
“快,带着夫人快走!”老管家大惊,没有半点犹豫,冲回厅里保着大人家眷向外就跑。
“我的体已,还有大人书房里的……”二夫人舍不得,还要进去搜罗细软。
“都什么时候了,保住性命要紧!”老管家此时显露出惊人的决断力,不容置疑,指挥婢女架了夫人就往外跑。
一行五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还好,火势虽大,发现的也早,已经有一队官军推着水车狂奔而来,仿佛预知这里会发生火灾一般,太及时了!
救火官兵冲进了起火两旁的房屋,架起水枪对着火源一通狂喷,加之左邻右舍的拼命救援,大火的势头很快就被遏制住,不再蔓延。
众人齐声欢呼,更加卖力地打水运水,并没有用多久,就群策群力扑灭了这起大火。
从发现起火到扑灭大火,仅仅大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大伙各回各家,都注意点,千万注意火苗,尤其是灶上的火一定要灭完了才能走人,不然你们看看,这倒霉家伙就是榜样。”救火的官兵头目大声嚷嚷,吩咐大家种种注意事项。
众人救火时已经看清楚,最先起火的正是灶房,现在已经烧成了白灰。
还好这队官兵来得及时,否则……众人想想至今都还后怕。
所有人各自散去,刘家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继续愁眉不展地等待着家主的消息。
好在他们没等多久,就有一名东厂番子来通知他们,刘大人今晚有要事要办,需要彻夜处理,让他们不必等候,明日便会回家。
原来家主是有急事已经去了通州,怪不得没有音讯,看来事情还是蛮大的。
得到了家主消息的众人一阵安心,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加上刚才一番折腾,各人也是疲惫不堪,便各自回房安寝。
夫人回到书房,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细软,她实在很担心这些官兵趁乱顺走些什么。
好在书房和寝室都很正常,并没有发现金银丢失,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开始睡了。
与此同时,兵部档房也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四五名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如同狸猫一般,从后园围墙溜进了院子里。
老眼昏花的守夜门子老尤已经抱着酒坛趴在桌边呼呼大睡。
这里是后门,白天也没什么人行走,更遑论这冷飕飕的大半夜,而前面可是有一整队官兵在值守,即便有事也是那些官兵处理,因而老尤十分放心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也难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晚上除了喝冷酒,还能做些什么?即便想做,也是有心无力,还不如喝酒暖胃来得实在,一醉解千愁嘛。
夜行人不放心,又掏出一些粉末倒进残酒里,灌着老尤喝了进去,这才有条不紊地开始行动。
这些人溜门撬锁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三下五除二就摸到了存档的丙库甲字号存档处。
几人燃起蜡烛,略一搜索,便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郑和出使水程》。
“很好,把里面的文书全都带走,一个字也不能剩下。”为首的蒙面人下令。
说完之后,几人便默不作声地开始打包作业。
每打包完一份,便由一人持着向外走去。
而后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架幽灵般的黑色马车,马蹄上裹着厚厚的棉布,使之行走时不发出声音。
马车里的人接过包裹,也不作声,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着。
直到了丑时末,所有的资料才全部打包完毕。
黑色马车便又幽灵般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夜行人不紧不慢地清理了所有的痕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寅时初,北京城里下起了大雪,不多一会,整个京城便是白茫茫一片,所有的痕迹都掩盖在了纯洁的雪花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