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心如枯井。
李士实仰望苍穹,满天星斗,群星环绕中的紫薇帝星熠熠生辉,大明气运绵长。
此时已入深秋,实在不是观星的好季节。
但李大宗师所处的地方不同寻常,实乃整个华夏大地中有数的观星之所。
这里是紫金山,后世便是在此处选址建了天文台。
南京紫金山东南山麓,山腰处有一座破败的道观,远尘观。
远尘观供奉三清与镇元大仙,原是元末越国公后人修的家庙,经战乱抛弃,后有一游方道士于此挂单修行,始继香火,但因山遥路远,平时亦少有人至。
远尘观最大的好处是毗邻孝陵,平日里并无闲杂人等打扰。
开什么玩笑,谁嫌自己的脑袋长错了地方,敢到孝陵一带胡作非为,真以为大明最精锐的孝陵卫是吃素的么?
孝陵便坐落在南麓之上,乃是太祖高皇帝与皇后马娘娘合葬之陵寝。
因马娘娘谥号为“孝感高皇后”,又因大明以孝治天下,故此名为“孝陵”。
大明历代皇帝皆是崇信道教,更何况是建在孝陵旁的道观,虽是破败,地位却不低。
且其选址恰好就处于孝陵卫所辖边缘,属于地方官府不敢管,孝陵卫不屑管的真空地带。
当然,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人会去注意。
当年初代宁王朱权未就藩时曾游历到此处,知道这个地方。
多年以后,当他想造燕王一脉的反的时候,便理所当然地将这里改造成了秘密据点之一。
此时李士实便藏身于此处,安于泰山。
事实上,迄今为止,李士实相当小心,南京城里的一切都是通过单线管理,只要掐断上线,所有的线索便会断绝,绝没有一条能牵连到他。
但值此动荡之际,以他的谨慎,又岂会置身于危墙之下。
事实上,李大宗师的想法是对的,汪芷就曾动过趁乱将其拿下的心思。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亲卫队长,一言不发。
良久,李士实才出声问道:“说说吧,局势恶劣到了何种程度?”
亲卫队长回道:“咱们在南京城的商行,明面上的几乎全部被连根拔起,暗中的五家钱庄倒只有一家因舍不得一窟银子,起出来耽搁了些时间,被官军包了饺子。安插在官府里的暗线折了七成,之前收买的官员也差不多全部落马。”
李士实沉吟道:
“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幸元气仍在,让剩下的人都撤了,分散到苏杭等地另起炉灶。”
“是!”亲卫队长躬身回道,不过他略一犹豫,仍是问了出来道:
“先生,难道就这样放弃既有之策,南京城里咱们的人脉仍在,熬过这段时间,应该不难重整旗鼓才是。”
李士实微笑道:
“胜而不可骄,败而不可馁,舍得舍得,须得有舍方有得。打人之时,须得收缩手臂才能集聚力量打出更强的一击。同理,咱们此时退一步,乃是为积蓄更大的力量。”
“何况……”李士实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他堂堂军师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小卫队长说,在南京城可不止自己一支力量。
起码还有一个连自己都从未见过真面目,莫测高深的“西施”。
“大人,还有一事,蝠王之弟惨死于此次官军行动,他想要实行‘定点清除’,恳请大人首肯。”亲卫队长又禀道。
“定点清除?”李士实沉吟道:“此时实非最佳时机,然蝠王的心情吾亦能理会几分,既然他要行险,便答应了他,要他万事小心,一击不中便立即远遁,来日方长,不可恋战!”
“是!”一击不中?不存在的,那可是蝠王!从未失手的蝠王!亲卫队长恭敬退下。
……
方唐镜深深地呼吸,朦胧之中,一股幽幽香气扑鼻,似是处子的体香……
而且怀中好象软绵绵,沉甸甸的,似乎幽香就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怎么闻都闻不够的感觉,真好!
心动当然要行动,只是,全身似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半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种满脑子旖旎画面,身体却被禁锢住的感觉,实在是冰火两重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艳鬼压床?
方唐镜只觉得口干舌燥,面颊烫得可以煮熟鸡蛋。
若当真是艳鬼压床,自己是从了呢还是抵死不从?
算了,不如顺其自然,或许也可以主动一点点,少受点苦头?反正最后都要从的嘛……
只不过的鬼殊途,艳则艳矣,下场十分惨淡。
听说被艳鬼压床之后的书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阳气尽失,一命呜呼。
这可如何是好?
能不能跟艳鬼打个商量,少吸点阳气,意思意思就好?
毕竟来日方长,细水才能长流嘛……
越是这般想着,方唐镜便觉得越身上燥热,口干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