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数的声音仿佛一记记重锤砸到了匪徒们的心里,方唐镜之所以要数一百下,就是要最大限度地延长匪徒的绝望感,让他们感受死亡前地恐惧,激发这些人的求生欲和混乱心思。
所谓的招降与挑拨,若是放在之前,那当然是会被士气如虹的匪徒们嗤之以鼻。
可自从寄与厚望的最强战力混世猪龙老大被一招放倒之后,对于匪徒们的精神打击,无异于一枚精神核弹,对于他们来说,这一仗的希望已经完全破灭。
这已是一场必死的战斗,所有人都要死,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
现在陡然又有了生的希望,不止,还有了立功的希望,只要杀了身边的“好兄弟”……
所有人都不由打量起身边的人来。
害人之心未必没有,可防人之心是必须得有啊!
虽然明知这可能是官军的挑拨离间之计,可这已是唯一的生路。
自己可以不试却难保身边的人不会试啊……
猜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就开始疯狂地滋生了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狐疑、狰狞和狠毒起来。
每个人都摆出最凶恶的一面瞪着身边的人,生怕自己的人头成了身边哪位好兄弟的晋身之阶。
“大伙不要乱,这是官军的诡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过来去的坎,弟兄们…啊!…”
匪徒里面也还是有明白人的,知道一旦被分化就大势去矣!
然而此人虽然有些头脑,却是不够聪明,话未说完,就被“嗖”的一支冷箭射中面命,大叫一声,仰天便倒。
“谁敢妖言惑众,这就是下场!”一名亲兵趾高气昂地喊道,他身后站着的可是五名箭手,这名亲兵有持无恐,活脱脱把众匪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匪徒中有死硬分子便要抄刀子上,可却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身旁,刚刚迈了半步的脚陡然就收了回来,谁敢保证自己冲出去的时候背后会不会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这毕竟是一支老牌的水匪,许多头目骨干都是手里沾满了鲜血的亡命之徒,自忖即便是事后清算也是难逃一死,索性报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人垫背的,万一命好能突出去的打算,默默地不作死,震摄着其他匪徒。
“……八十三,八十四,八十五……”
随着报数声的逼近,终于有人抵不住沉重的心理压力,“当啷”一声,兵器掉到了地上。
“我,我,不是,不是反骨仔,手滑,手滑……”面对着身旁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这厮手足无措,连大声辩解边俯身捡刀。
此时身边的人皆是敌友难分,谁也不敢贸然第一个缴械投降,所以大伙对这厮倒也理解,不过仍是有点小小的鄙视,毕竟是第一个顶不住压力的,算是所有人是最孬的那个了吧?
就在所有人轻视之心生出的时候,那厮拾刀在手,突然一滚,滚到两步前一个头目的身后,发了疯似的举刀就捅。
扑哧扑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间捅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鲜血如同破水囊般激射了出来。
那倒霉家伙连惨叫都只来得喊出半声,便成了血葫芦,死得不能再死。
“我叫你杀我全家,我叫你硬拉老子入伙,这一刀是为我爹的,这一刀是为我娘的,这一刀是为我叔的,这一刀是为……”
杀人者如同疯了一般,明明那家伙已经死透,他仍是一刀刀捅了过去,嘴里不停痛骂,眼里却是流出泪水来……
没有人是天生作匪的!
若是有得选,谁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白天劳作一亩三分地,晚上老婆孩子热坑头。
象这杀人者一样,大部份人都是被强迫,裹挟为匪的。
此时这厮的行径,顿时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暴动了!
“弟兄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啊!杀!”
整个匪帮,顿时如同血肉磨坊开动,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这股鄱阳湖悍匪,完了!
但此时的方唐镜,心神却并没有放在这些匪徒身上!
他死死地地盯着营寨之外的黑暗,显得分外的凝重!
无边的黑夜之中,仿佛有无数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来袭。
早先派出去的两拔暗哨,已经超过了预定时间没有发回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