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唐镜还是诧异,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事情,上官不把晦气撒在他们头上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会有好处?
瞧这几个家伙在尸体旁喜不自胜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有多少?”方唐镜不动声色地问道:“咱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休想三五两银子打发了咱,外边的兄弟还要算一份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牛老大得意洋洋地伸出一个巴掌来回转了两圈,悄声道:“每人至少十两。”
“十两,这可不少,不能吧?”十两银子每人,这真不是一笔小钱,方唐镜咂舌。
牛老大微微一笑,就说嘛,哪有不沾腥的猫,耐心解释道:
“这可是大官,家里人迟早会来收殓,死了也是要脸面的,为了家丑不外扬,少不得打点我们这些现场办案的出具一份体面些的文书,到时候,咱们兄弟岂不发一笔小财?”
人死了还能卖钱,胥吏们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啊!
方唐镜心里有一股悲愤无奈,于明学实在死得太惨,生前被人算计,死后被人卖钱,纵然他并没有接触过于明学,也为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而惋惜,尤其是这人还是无辜的,只因卷进阴谋,便成了牺牲品。
老实说,方唐镜此时对于李士实是怎么弄死于明学的还是一头雾水,刑侦毕竟不是自己的专业,想要立马破案实在是力有未逮。
不过不能破案,并不代表了就不能将人带进坑里,你嬢的李士实,想要陷害老子,老子偏偏就让你不能如意。
方唐镜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道:“我道是多大的财路,区区十两银子,还不放在本小爷眼里,哥几个,要玩就玩一出大点的,至少每人三十两如何?”
“三,三十两?小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牛老大浑身一个激灵,受刺激了,这小子怎么满嘴跑大船,太不靠谱了吧?
“靠!有钱不赚,你看我跟你一样傻叉吗?”方唐镜脸一板,耍出巡抚亲兵的派头。
天大地大,南京城里当然巡抚最大,银子最大!牛班头咽了一口唾沫,谄媚一笑道:
“小哥误会了,哥哥给你赔不是,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听你的。”
不过说是这么说,三人内心里还是一千个不服气的,咱们可是这行的老手,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能有什么更赚钱的妙计?姑且听听,到头来说不得还是得按照咱们说的做。
方唐镜嘿嘿一笑,指着于明学的尸体道:“他不是服毒而死的。”
“是,是,他不是服毒而死,可他是怎么死的?”三人眼巴巴地看着方唐镜。
“他是内疚过度,整个人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又忧惧过度,导致心疾发作而死。反正验不出中了什么毒,他怎么死的还有别的解释么?”方唐镜言之凿凿。
呃,好象也有几分道理啊?
不过三人还是一脸不明所以,牛老大问道:“这样子结案,咱们有什么好处?”
“这你就不懂了吧?”方唐镜得意洋洋地说道:
“按规矩,官员在任上暴毙,朝廷是要给予旌表的,人死为大,即便以往有多大的过错也会既往不咎。
你们想啊,这位于大人此时是嫌疑之身,他这一死,嫌疑仍然不断,但咱们的结案是不是挽救了他的身后名声?
朝廷要给予旌表抚恤,死者家属还要感激咱们,算来算去,咱们每人三十两怕是少的,若是遇到来收尸的是明事理的,五十两可能都是少的!”
三头胥吏双目圆睁,眼放金光!
我靠,这都可以?
真是高啊!
俗话说近朱者赤,跟在巡抚大人身边,这眼界,这水平,当真不是咱们这些眼光短浅的胥吏能比得上的!
胥吏三人组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若于明学是服毒而死,那他手上的血书就钉死了方唐镜。
可若他是疾病而死,那份血书就可以有无数种解释了。
若是胥吏三人组知道眼前这位军士就是方唐镜的话,少不得方唐镜要拿出大把的银子封口,可惜,有时候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前者正是李士实不惜用杀人毒计也要栽赃方唐镜的意思。
后者却是方唐镜用偏门无赖实现的意思。
你能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方唐镜以毒攻毒,反正真正的死因一时半会也查不出真相,搅黄了结论,李士实不论是想转移注意力还是拖延时间,或者栽赃陷害的图谋都已破产。
产生的后果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