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妳妳的,这小子早就做好了拉人垫背的打算,可叹自己也算是老江湖了,竟然就想不到现在的年青人竟然浮躁至此,为了名声,连死都不怕。
无端端地被人拉进了坑,他方唐镜反正是拼死求名,求之不得的,自己却变成了共谋犯。
为儒者,讲究一个为尊者讳的潜规则,一般藏否人物,议论前朝帝王,大多是用模糊的修辞笼统过去。
君就是君,大义名份摆在那里,就算他是昏君,也要做到以礼相待,该有的名份一点不能缺。
最典型的就是赵盾被国君追杀,他跑路到距离国界还有两里就要出国的时候,国君就被自己弟弟杀了,然后自立为君。
危机解除,赵盾回来后,却愕然发现,太史居然把国君之死这笔烂帐记到自己头上,在国史上明明白白写着:“赵盾弑其君”。
赵盾大呼冤枉,太史道:“你作为相国,跑路又没跑出国境,回来了又不能法办凶手,不是你杀国君难道是我杀的么?”
赵盾仰天无语问苍天,最后只能长长叹道:“算是,我杀的,吧……”
即便君王真到了桀纣那等人神共愤的程度,也还有箕子这样死忠的人拒作周臣,可见古人心中君君臣臣之重,乃是刻进骨子里的信仰。
所以大多数人即便是议论事关皇帝的事情,也大多是对事不对人。
哪里象方唐镜这首词中,就差直接点名了。
“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
不用想就知道指的是谁了吧?
直白地说出了前朝皇帝心里压根就没想过北伐,拒绝迎回二帝,这才是积极北伐的岳飞真正的死因,秦桧只不过是个奉命行事的狗子而已,真正的根源就在皇帝身上。
这简直打人专打脸,打的还是皇帝的脸。
一首满江红,用词何等的入木三分,可偏偏说的大有道理,叫人无从反驳。
不用说,这首满江红定然是万人传诵的下场,作者声名大噪。
方唐镜一首词,完爆这里所有名士,分明就是作弊,可人家有作弊的资本,你们敢么?
方唐镜巴不得名声越大越好,可名声于老儒生有半点用处么?
但世事就是这么奇,一首诗就将两人的名声捆绑在了一起。
小兔崽子!
老儒生想想都觉得好笑,自己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带进坑里了。
当然,以他的资历威望,小小的一首讥讽前朝皇帝的诗,完全不算什么,简直不值一提。
不要说前朝皇帝,就是当今圣上面前,也有大把人上谗言,说他没把当今天子放在眼里,不然凭啥有事无事就是一通大道理劈头谏来,你当皇帝好欺负的么?
当然,这些人不懂,大明皇帝在诸多士大夫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熊孩子,还是要常常欺负欺负更有益身心健康!
所以老儒生觉得方唐镜这种敢言的人,相当对自己胃口,以后有这样一个接班人也不错!
保了保了,又有甚的!
“老叔,你看,是不是……让你为难了……”方唐镜讷讷地问。
“小兔崽子,你敢写,老叔就敢刊,怕个鸟!”老儒牙根痒痒,爆了粗口。
方唐镜偷乐,不为这首诗,而是因为老儒生认可了这个“老叔少侄”的关系。
一声老叔,从此就是自己人了。
终于抱紧了这条大腿!
我太难了,为了这一声动人的“老叔”,消耗了不知多少脑细胞。
当然,表面上方唐镜还是十分无辜地将老儒王恕当作是老叔的!